容钰闻着屋内浓重的药味,有些不舒服地偏过头,用手帕轻掩了一下口鼻,上面的山茶花香气缓解了她的胸闷和恶心。
听到父皇说出的话,她心里凉透了,差点就没能忍住恶心干呕出来,上一世,也是在御书房,父皇只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她打入无边地狱,将她踩进泥沼里,这一世依旧如此吗?
不,她不愿意!
对面,永宁幸灾乐祸地看着容钰难受的模样,心里畅快极了,自己可是听说漠北那边风俗奇特,几个兄弟会共享一个妻子,漠北又贫瘠苦寒,那边的人野蛮无理,容钰过去只有受罪的份,再没办法享受荣华富贵,还要伺候好几个男人,给他们生孩子!
就该这样!永宁无不恶毒地弯唇,心想容钰长着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就该被糟蹋,被蹂躏,像花楼女子一样在许多男人身下被作践!
永宁得意地看着容钰,她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送去和亲,昨夜父皇已经到怀柔宫,和母妃提了这件事,母妃向来会拿捏父皇,当场就柔柔弱弱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轻轻捶打父皇的手臂,埋怨他说:“臣妾刚没了孩子,难道陛下又想把永宁送走吗?臣妾如今就只剩永宁一个女儿了……”
父皇心疼母妃,当即就向母妃保证,绝不会将她送去和亲,而母妃则顺势提起了昭华,父皇果然陷入考虑之中,这不,才过了一夜,父皇就将她这个姐姐叫到了宫里来,要将容钰送去和亲了呢!
“女儿……”容钰颤声开口,眼前闪过阵阵幻晕,“父皇若是执意和亲,女儿愚钝,也不便多说什么,不懂这些政事。只是女儿已经挑好了驸马,正想着挑个好日子和您说。”
听到容钰的回答,皇帝和永宁都愣了愣,皇帝有些怀疑地眯了眯眼睛:“是吗?你上次入宫的时候,不是还说不想嫁人,想多留几年吗,如今就挑好驸马了?是谁?”
容钰连忙道:“不敢欺瞒父皇,女儿的确已经有心悦的人,那人也心悦女儿,是国师许怀鹤。”
许怀鹤?
闻言另外两人又是一愣,许怀鹤是什么人?那可是清朗高洁,不染俗尘的修道之人,怎么可能会陷入男女情爱之中?而且这国师除了教导过容钰一段时间之外,两人并无其他交集,怎么可能突然互相钟情?
永宁一脸不屑,完全不相信容钰所说的话,觉得容钰不过垂死挣扎,不想去和亲,所以着急胡乱说了许怀鹤的名讳出来。
而皇帝也和永宁想的差不多,觉得容钰是在撒谎,有些不耐地冷哼了一声:“好,去传许怀鹤过来,朕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互相爱慕。”
小太监连忙领命出门,赶去了观星楼,一脸焦急地将御书房内发生的事告知了许怀鹤。他心里也觉得昭华公主殿下多半是在说谎话,又见国师大人一脸不悦,心里更加确定了三分。
许怀鹤在听到老皇帝想把昭华公主殿下送去和亲的时候,眼里就闪过了杀意,他昨夜就从暗桩那里得知老皇帝有和亲的意图,却没想到这老匹夫竟然软弱无能至此。
许怀鹤冷冷抬眼,心道自己原先的计划还是太仁慈了,等他得手之后,必定要把这老东西千刀万剐,施以极刑!
他忍住怒容,但还是克制不住脸色阴沉,跟着小太监赶去了御书房,进门之后,直接拱手,对着面前的皇帝沉声道:“请陛下为臣和昭华公主殿下赐婚!”
第53章第53章好事将近。
许怀鹤的尾音在安静的御书房内空荡荡地回响着,永宁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嫉妒翻涌上她的心头,新长出来的指甲被她硬生生掐在扶手上按断,用袖子遮住溢出了血的指尖,在内心疯狂地大喊:
凭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就连许怀鹤这样的君子,凛凛风骨,不好女色,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也会喜欢上容钰?就因为容钰那张脸吗?!
容钰只不过是一个愚蠢的草包,她不擅女红,更不懂诗书,连字画都欣赏不来,身上没有半分可取之处,连大家闺秀都比不上,空有好皮囊和尊贵的出身罢了,许怀鹤竟然会对这样的女人动心?!
自己哪点不比容钰强?许怀鹤之前居然还几次无视自己的示好,对怀柔宫敬而远之,连玉容膏都不肯为她制一罐,却偏偏把容钰放在了心上,还说要娶容钰,做容钰的驸马,可笑,太可笑了!
永宁却不看许怀鹤,转而死死盯着容钰,眼里的恶毒几乎要溢出来,恨不得当场把容钰掐死在这里。
皇帝也有些惊疑不定,他没想到许怀鹤和容钰竟然真的两情相悦,许怀鹤也当众承认了,大着胆子请他赐婚。
许怀鹤这样清高的修道之人,最终也还是落了凡尘,可惜,可惜。
但皇帝只是震惊了几息就回过神来,开始盘算起了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许怀鹤究竟划不划算。
他之前一直觉着许怀鹤此人不好钱财,不好权势,更不好女色,似乎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拿捏,担心许怀鹤这样的方外之人不能完全为他所用,虽然对许怀鹤有信任,但始终怀着一丝提防。
而如今,许怀鹤居然将把柄递到了他面前,有了心上人,那自己不正好抓住许怀鹤的弱点,用容钰来拿捏他?许怀鹤以后顾及着自己算是他岳父的情分,想必也会更加尽心尽力地讨好自己吧。
许怀鹤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皇帝有些抽动的得意面容,便知道他在算计什么,不屑地冷冷挑了挑唇。
而另一侧的容钰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却完全不知这些暗地里的阴谋和算计,她双手紧握着,落在许怀鹤身上的目光丝毫不曾挪动。
她知道,她坚信,许怀鹤一定会来的。
看到许怀鹤进门的那一刻,她原本不安后怕的心跳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像被人一把推下悬崖后,以为自己差点必死无疑,却又被许怀鹤稳稳地接住,劫后余生。
只要有许怀鹤在,一切危险都会被挡在外面,不能伤害自己分毫,她只需要待在许怀鹤的怀抱里,紧紧攥住许怀鹤的衣袖,就能安然无恙地度过一切难关。
见皇帝还有一些疑虑,许怀鹤再下一剂猛药
,接着平静道:“陛下,臣原是孤厄命,命中亲缘淡泊,所以父母早逝,克妻克子,臣也无意娶妻,但昭华公主殿下不一样。”
听到“克妻克子”几个字,皇帝顿时来了兴趣,忍不住道:“哦?”
许怀鹤面不改色地撒着弥天大谎,言语间没有丝毫停顿,面色镇定淡然:“昭华公主殿下命格高贵,但恰好与臣相配,八字相和,相得益彰,不仅能改变臣的孤厄命,还能让昭华公主殿下的命格更显贵,旺亲旺友,福泽亲人和大夏,让大夏繁荣昌盛。”
永宁听完这番话,已然是彻底笑不出来,她紧紧咬着牙,用厚粉糊住的脸往下掉着白粉,丑陋的黑色疤痕浮现,但她浑然不觉,刻意道:“是吗?国师会不会算错了?”
容钰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好命格?她就该是条贱命,贱人!
许怀鹤连看都懒得看她,遮住眼中的冷意和杀意:“臣无半句虚言。”
原本就信奉道教的皇帝听完这番话,心中更加动摇,他抬了抬手,让大太监去传钦天监的人,再找几个本事了得的道士过来,让他们当场算一算容钰和许怀鹤的命格是否相配,是否像许怀鹤所说的那样,若是两人结为夫妻,能够福泽绵延。
容钰听着许怀鹤所言,不由得有些担心,她不知道许怀鹤话里的真假,若是钦天监和其他道士演算出来的结果不一样,那父皇必定会责罚许怀鹤,也不会同意许怀鹤做她的驸马,她还是会被送去漠北和亲的。
想到这个结果,容钰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如坠冰窖,害怕地看向许怀鹤,想从许怀鹤那里得到几分安慰。
许怀鹤也在这时被皇帝赐座,在落座的同一时刻,仿佛捕捉到容钰的视线,他微微偏头,看到了容钰眼中的惶恐不安,如同往常一样,对着容钰轻柔地笑了笑,眉目温柔,瞬间驱散了容钰心头的阴霾。
永宁将这一幕收进眼底,她一口牙都要咬碎,心里已经用剪刀戳了容钰千万遍,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又埋怨许怀鹤眼瞎。
永宁心想,要是许怀鹤说的是假话,父皇必定发怒,届时她再提出让许怀鹤做自己的驸马,请父皇赐婚,抢走容钰的心上人,想必容钰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