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祭服落地,取而代之以戎袍。
楚越提着剑,出现在陷阵营中,上到屯长,下到寻常士卒,一时都愣住了,嬴轩最先冲了出来,拉住她,“你干什么!”
楚越甩开嬴轩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不容置疑道:“放开,我在陷阵营冲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军营是个讲资历的地方,比身份压不过嬴轩,楚越只能以资历让对方闭嘴。
果不其然,嬴轩说不出来话了,但他依旧倔强,“将军命你主持祭祀,你敢违背军令,还不快回去!小心挨军棍。”
“王命我都敢违背,区区将令?”
嬴驷大还是嬴华大?
“你!”
嬴轩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看着楚越站到了队伍之中,所有人都望着楚越,楚越只当没看到。
身边微微骚动,不多时,白起换到了她身边,抓住了她的手,楚越侧首,看向白起,白起深黑的眼中,目光坚毅,满是对她的支持。
那些期望的目光落在身上,太过沉重,楚越没办法再欺骗这些可怜的士兵,这是个没有神灵的时代,但她希望同袍能够活下去。
白起如之前一般,用革带将剑缠在楚越手上,他们并肩站在陷阵营之中,目视前方一片将明未明的朦胧,冲锋的号角声嘹亮,楚越跟着身边人一起,冲了出去。
祈祷无用,她能做的并不多。
第33章司巫她是人民的司巫
能够从春秋留存到战国,进入乱世决赛圈的国家,都有着不容小觑的势力,韩国,也是如此。
韩人的劲弩,列国闻名,
天下强弓劲弩,大半从韩国出,韩人的兵器,锐不可当。
弩箭擦过楚越的手臂,她的剑也切断了韩人的脖颈,鲜血飚溅,楚越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低头看了一眼手臂的伤。
幸而箭只是擦着她的大臂而过,黑色戎袍一处被划烂,周边颜色渐深。
楚越只看了一眼,便继续将视线投向前方,目光坚毅似铁。城前开阔地带,韩军的旗帜,陆续倒下,白起支起秦军战旗,迎风展开。
不过半日,胜负便分,韩军不敌秦军,撤入城中。
楚越站在黄昏下,望着遍地尸骸,神情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司巫!”
似乎是诙,但楚越四下看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他的身影。
一石激起千层浪,越来越多的人看向她,如同当时在通往祭台的路上一样,那些目光从各方传来,聚焦在她一人身上。
他们望着楚越,陆陆续续几声‘司巫’接连响起,是从前与她同队的战友,还有白起。
于是更多的人被她吸引,视线从更远的地方传来,零零星星的呼声,在原野起伏,最终汇聚成一股,响彻在战后血红的天际。
嬴华循着呼声的方向,发现了楚越,他收了剑,大步走到她身边,众目睽睽下,他径直抓起楚越握剑的手,举在空中,喊道:“天佑大秦。”
一身戎袍轻甲,满身血污的少女,立于站在原野之上,她站在秦军之中,举起了手中的剑,黏稠鲜血,顺着剑尖所指的方向滴落
夕阳将她的身影不断拉大,黄昏,为她周身镀上层神圣的光环。
很快,关于司巫楚越的传闻,便经由专门对外宣传的羽翼,和游走各地、行间谍勾当的游士,以及军中专鼓舞士气的术士夸张的渲染,传遍秦军与韩军。
“天佑大秦”的声音,愈发雄壮,响彻如血黄昏,令秦军军心振奋的同时,也无形撼动鄢邑中韩军的军心。
嬴华举目,望向鄢城城头上,攒动的韩军人头良久,才松开她的手。
楚越的手从空中垂下,臂上立刻传来阵阵痛意,她侧首一看,伸手摸了下,掌心一片鲜红,她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嬴华才觉察她受伤,连忙查看。
“没事,皮外伤。”他安慰楚越道,说罢,撕下身上一截披风,扎在她伤口上。
“让方士为你处理一下就好了。”
“哦,应该不疼吧?”
嬴华看了她一眼,不确定道:“应该吧。”
处理伤口能有多疼,楚越想。
方士是个年轻女子,二十出头模样,结发为髻,她当着楚越的面,拿出了一瓶酒。
楚越脸色一变。
女方士又拿出了盐,兑入了热水中。
楚越眼睛瞪得像铜铃。
知道酒和盐水能处理伤口,这很先进,她很欣慰。
但,这真是要撒到她伤口上的吗?
撒盐和酒,总要挑一个,她选择,和。
正欲讨价还价,女方士对一旁协助她的两个壮女道:“按住她!”
楚越大惊失色,“啊?!”
军医,通兽医,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这群风风火火的方士,从不与人叽歪。
毕竟军营里,不缺按人的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