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迟疑一瞬,终究不敢违逆,低头应声:“是。”
待脚步声远去,娮娮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指尖重新贴上冰冷的宫墙,一寸寸摸索着,寻找那处能让她逃出生天的机关。
指尖在斑驳的墙面上游移,冰凉的触感渗入骨髓。娮娮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异样的纹路。忽然,她的指腹触到一块微微凸。起的砖石,与周围的平整截然不同。
就是这里!
娮娮的心跳骤然加快,掌心沁出一层薄汗。指尖用力一按,砖石竟缓缓凹陷下去,紧接着,墙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声。
面前的石壁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幽暗的冷风从缝隙中涌出,夹杂着一股霉湿气息,似乎还带着一股难闻的血腥气。
暗道!
娮娮浑身紧绷,迅速回头扫视四周,所幸并无一人。
夜色如墨,只有远处宫灯微弱的光晕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娮娮咬紧下。唇,急忙走进暗道,石壁在她身后缓缓合拢,最后一丝天光被彻底隔绝,黑暗迅速将她淹没。
暗道内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凝滞而沉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虚无之中。
暗道在眼前分出数条岔路,如同张开的蛛网。娮娮站在岔口前,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湿了鬓角。
她拼命回想上次嬴政带她走过的路线,可高热未退的头脑混沌不清,记忆如同被搅浑的水,怎么也拼凑不出清晰的路径。
不能再耽搁了。
她一咬牙,随意选了中间那条路。若走错了,大不了折返,总比困死在这里强。
忍着那处的不适,娮娮加快脚步,却在下一刻猛然顿住。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铁锈般的气息黏在喉咙里,几乎令人作呕。
然而,更令她心惊的是,前方暗道的墙壁上竟挂着几盏油灯,幽暗的火光微微跳动,像某种无声的引诱。
娮娮迟疑一瞬,终究循着光亮走去。
可就在她即将松一口气时,一道声音猝不及防地刺入耳中。
低沉,慵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残忍。
不是嬴政又是谁?
娮娮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指尖死死抠进墙壁,连呼吸都停滞,耳边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一下、两下…
死寂中,她几乎以为那是幻觉。
也许…只是自己听错了?
娮娮缓缓吐。出一口气,正要继续前行,那道声音却再度响起。
而这一次,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凄厉的哀嚎在暗道中回荡,如同厉鬼的哭啸。
娮娮浑身一颤,寒意如毒蛇般爬上脊背,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黏腻地缠绕在鼻尖。
她将身体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一寸寸向前挪动。
随着距离的接近,嬴政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终于,她颤。抖着探出脑袋。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瞳孔骤缩。
暗道尽头竟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不,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人间炼狱。
数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断肢残躯触目惊心,有些人甚至已经不成人形,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发出微弱的呻。吟。
而嬴政就站在中。央,手中一柄窄刃寒光凛冽。
他慢条斯理地割下一片腿肉,随手丢给脚边的饿狼。那畜。生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撕咬,鲜血顺着獠牙滴落。
“继续叫啊。”他低笑一声,刀刃轻轻拍了拍受刑者惨白的脸,“方才不是骂得很痛快?”
娮娮胃里翻江倒海,手指几乎要掐进自己的皮肉里,生怕泄出一丝声响。
可那股腥甜的血气却不断往喉咙里钻,胃部剧烈痉挛,酸水直冲喉头。她拼命压抑,却还是从指缝间漏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干呕。
这细微的声响在死寂的地宫中,清晰得如同惊雷。
嗖——!
破空声骤然袭来!
娮娮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柄染血的窄刃便擦着她的鬓角狠狠钉入石壁,刃尖距离她的太阳穴不过寸余。
冰冷的金属震颤声在耳边嗡嗡作响,几缕断发缓缓飘落。
“何人?滚出来!”嬴政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娮娮僵在原地,瞳孔紧缩成针尖,她看着那柄仍在颤动的凶器,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
沉默如同凌迟。
终于,她颤。抖着迈出一步,又一步。当惨白的昏黄油光照在脸上时,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政、政儿,是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