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如惊雷劈落,她猛地攥紧宣纸,指节泛白。前世卫衡染血的战袍、赤姬国漫天的烽火…霎时间印入脑海。
“公主,您怎么了?”揽月情急地扶住她。
她霍然起身,案上茶盏被衣袖带翻,碎瓷溅开一地,碰撞出激烈的响声…
“郭钦,卫衡在南海赤姬国有一劫难,你们必须即刻前往赤姬国与他策应,否则”
姜采盈胸口骤然绞痛,突然窗外夜鸦厉啼,只见黑沉沉的天幕上,星子竟一颗接一颗地……
熄灭了。
第65章第65章
十月中旬,边关的奏报终于抵达陵都城。
夜秦人因旧怨而卷土重来,在我朝边境与百姓起了冲突。夜秦趁机发动战争,堰城郡守弃城而逃,堰城失守。
祸不单行。
与此同时,北方燕狄之乱起。拓跋王室率十万大军越过黄楚河,隐隐有开战之势。
一时之间,大云朝四面楚歌。
陵都城的局势也瞬间紧张起来。
前些日子还在痛骂卫衡欺天灭祖,实乃衣冠禽兽的百姓们,这会儿又纷纷祈祷着拥有他的庇护。
毕竟,除却淮西李氏外,如今大云朝中能够骁勇杀敌,指挥千军的大将就只有他一个。
朝堂之上,卫衡的旧部一雪前耻,好似扬眉吐气了一般。前些日子对卫衡批斗讨伐者,此刻也纷纷垂下头去。
谁能想到,朝中局势变换如此之快。
龙椅之上,姜叡的脸色有些阴沉。
他好不容易才将卫衡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可一场风波,他的风评已然全面扭转。
但是他已经没有闲暇去算计那些。当务之急是要排兵布阵,应对夜秦之法。
淮西李氏伏法后,他手底下拥兵数万大部分被重新收编到各个州县,零散不堪。京城的主力军,大部分在卫衡手中。
剩下的,便是京城的禁军和巡防营的散兵。兵力尚且不论,这出征的将领又有谁能胜任呢?
姜叡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群臣,大臣们众说纷纭,却都纷纷避开他视线。
就连几个武将,察觉到他的视线后都下意识后退半步,仿佛生怕被点名。
“怎么?”姜叡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御座扶手,“夜秦人不过是一群流寇,朕的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应战?”
殿内静得可怕。
夜秦虽为癣芥,可却能让伤了大云朝如今最善战的辅国大将军。可见,夜秦实力已经今非昔比。
原户部尚书朱渊擦了擦额角的汗,低声道:“陛下,近年国库吃紧,大家也是怕若贸然开战,会让百姓们都处于水深火热中”
“是啊是啊”
众人找到一个由头,纷纷点头为他们的懦弱和自私开脱。姜叡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片寒凉。
这些平日里高谈阔论、自诩忠勇的臣子,到了关键时刻却只知道明哲保身此番心性与格局,倒还真是不如不如亚父。
自他登基以来,姜叡叫了卫衡数年的亚父。可每喊一声,他的胸中就多了一份憎与怨。
摆脱卫衡,处置权臣,从此还大云朝清平安乐,本是他为政一生的夙愿。可如今看来,即便卫衡欺君罔上,妄图一手遮天。但在国家危难之际,他至少没想着退缩。
在一片躲闪的目光中,兵部白玉栖站出来,“陛下,臣愿率军前往夜秦。”
自从上次贪墨一案出后,白家在陵都城中的风评被害,在世家面前也隐隐有不能抬头之势。
白玉栖正想趁着这次机会,为家族一雪前耻。
可陛下却想也不想拒绝了,“白侍郎的忠正之心,朕心领了。只是带兵打仗是武将的事,你为文官,并不通兵事。”
战场残酷,并非儿戏。
“陛下!”一向木讷的白玉栖,此刻却再次恳切,“陛下,臣虽为文官,却自小熟读兵书,对排兵布阵之事颇有研究。且此次南下夜秦,有大司马带头冲锋,我也只是起到一个增援兵力的作用,想必不会贻误军情。”
白玉栖此话,也算是在理。
姜叡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好,驰援大司马之事,就交给白卿了。”
“多谢陛下。”白玉栖行礼谢恩。
姜叡的目光越过他,威严又稍显无奈的声音回荡在大殿,“诸位爱卿,可有谁还愿北上,阻挡北梁拓跋大军入境?”
殿内空余回响,许久之后,才有一位年近耄耋的老将站出来,“启禀陛下,老臣愿往!”
他的身后,有人轻声惊呼,“爹!”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
姜叡循着声音望过去,忠肃侯府的何冉着红色官服,头发须白,精神抖擞地立于中央。
“何老”姜叡心中动容,却又有些担心,“北方快要进入冬天,您如今年事已高,恐怕身体吃不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