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回来。”
少年的声音极轻,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太久未开口的缘故,嗓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
沈清让脚步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随意地摆了摆。
“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糖葫芦。”
帐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光也沉了下去。
七日后,时岁已经可以自己坐起身,做一些简单的活动了。
他坐在帐前的矮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结痂的伤痕。远处城郊的方向隐约传来钟声,超度法事应当结束了。
安洲端着药碗过来时,看见少年单薄的背影,脚步顿了顿。
“公子今日……”他犹豫着开口,“军中有急务,怕是赶不回来了。”
药碗被搁在案上,褐色的汤药微微晃荡,映出时岁面无表情的脸。
安洲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公子临行前嘱咐的。”他递过去,“糖葫芦。”
时岁盯着那油纸包看了许久,才伸手接过。
糖衣已经有些化了,黏在纸上,扯出细长的金丝。他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却莫名泛着苦。
第二次了。
他想。
第一次是刺史府的狐裘,第二次是这串糖葫芦。
沈清让的承诺,总是这样轻飘飘的,像春日柳絮,看着美好,却抓不住。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营前。
时岁恍若未闻,还是在呆呆的咬着那串糖葫芦。
“报——!”
传令兵满身风尘,踉跄着冲进大营。
“北境急报!突厥突袭玉门关,沈帅已率白袍军连夜驰援!”
安洲脸色大变:“那公子他——”
“公子还在城郊,他说了……”传令兵喘着粗气,从怀中掏出一封染血的信笺,“若这位小公子问起,就把这个给他。”
时岁接过信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糖葫芦欠着,下次补你两串。
落款处晕开一片墨渍,像是匆忙间不慎滴落。
时岁忽然笑了。
他笑得肩膀颤抖,笑得眼眶发红,笑得安洲毛骨悚然。
“小公子……”
时岁摇摇头,将信笺仔细折好收入袖中。
没关系,他可以等。
等待的结果是……
一月后的深夜,驻守封陵的白袍军接到急令,连夜拔营驰援玉门关。
时岁没有跟他们走。
在军队开拔的号角声中,他背着安洲准备好的行囊,独自走向与大军相反的方向。
“你十七岁那年,已成了小有名气的小将军。”时岁继续道,声音轻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你在路过建州时,见刺史压榨手下官员,不许他们升迁。你路见不平,大闹法场,救下已经被绑上刑台的侍卫统领。你说要带他去玉门关……”
饺子渐渐凝出白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