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梦见了那一天。
天上飘着雪,皇城来的人将将军府都包围住了,一个公公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道圣旨,大声念了出来。
她那时十岁,又不爱念书,听不大明白,只知道公公念完后,全家人的脸色都变了。
父亲伸手将他们护在身后,有内心脆弱的侍女已经瘫倒在地哭泣。
她茫然四顾时,手上忽然传来了二哥的温度。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让她不要害怕。
士兵走进来准备押人离开,二哥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盛满哀伤,“是我连累了你,带你来我们家。”
“你本就不是赵家人,又何必跟着我们一起死。”
他眼中含泪轻轻摸着她的脑袋,“鹿吟,二哥会负责的,我会带你出去的,到时候,你就一直往前跑,听哥的话,不要回头。”
鹿吟,不要回头。
赵鹿吟睁开了眼,回神后,觉泪水打湿了枕巾。
红枣刚好在旁边,看到她醒了,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公子,你做梦了吗?”
“我睡着了?”她怎么记得她明明还在庭院吹风,怎么这会在床上,天还亮了。
“可能是您太累了吧。”
每日提心吊胆,步步为营,虽然平时看着没心没肺,但红枣知道,她内心一直很煎熬。
“江寒竹什么时候回去的?”
“您睡着后不久就走了。”
赵鹿吟点了点头,躺在床上回想她昨天晚上说的话。
前些日子,她让江寒竹找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是先皇跟一个宫女生的。十二年前,刘炬得到神策军的支持,动宫变夺得天下,萧王连夜逃回他的领地,宫里的其他人则四散奔逃。
她本来没想找的,只是江寒竹问她,将刘炬拉下台后,要将谁推上皇位。
那时她说不知道。
她没想那么多,她来京城就只是想报复刘炬,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就像他曾经夺走她一切一样。
“可是裴纪,国不可一日无主,若你到时候再来决定,等到你想退身,对方可能会对你赶尽杀绝。”
“你需要先培养一个忠心的人。”
她那时虽然笑江寒竹想得太远,毕竟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但回头一想,江寒竹说的不无道理,多点准备多点好处。
所以她听进去了,查了很久终于查到宫女生的一个孩子,便让江寒竹去找一下。
“他叫萧合,现在是内侍省,做各种杂活。”
“内侍省?”那不是阉人吗?
阉人还能当皇帝吗?
江寒竹摆摆手,满不在乎,“他以后也可以抓一个人来培养嘛,没什么关系,关键是,他现在过得不好。”
“你现在对他伸手,那就是有知遇之恩。”
对于有些人来说,恩情,可以锁住一个人。
而且他在内侍省,如果不是个榆木脑袋,好好培养一下,把他往上推,掌握神策军,对赵鹿吟来说有利无害。
甚至比她原先计划的来得更加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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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府。
司景洲今晚梦到了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