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泠泠势击游魂碎
渺光入水,籁声续雨。
没及脚踝的冷水从山外荡进几片枯枝弃叶,飘零已久,打着旋儿似游鱼拂尾般激起水波痕。
江守君与那男子默不作声淌水前行,耳边静得只能听见哗哗拨水声。
那男子走在前头,正神情严肃思索着。
他方才才从山中醒来,摆脱百年的束缚後还需慢慢适应,那些残存的记忆也正在渐渐拼凑。
犹且记得他与妖物在褚源干了一仗,後来惨败就罢了,连带着自己的躯体也被封印在那处。
至于自己为什麽会在这睐山上,大约也是妖族布下的阵法。打算将他变作食人精气丶害人性命的怪物麽?
他长叹一口气,转而看向江守君时却看她神色如常:“你既知道我是睐山山神,不怕我害你性命麽?”
“我怕。”
江守君听完牵了牵嘴角继续说:“你若真是食人精气的鬼怪我哪里活的到现在。我见这三年一次送上来的山娘子于你而言更像是尊容身用的器具,现如今你用上一任身体用得好好的……何苦费功夫来打我的主意。”
她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後竟有些不自信。
擡头见这男子似笑非笑看着她。
“你猜的很对。”嗓音似能刮骨,令人寒毛耸立:“但我原本也是个女子,所以这男身我还没有用惯哦。”
这话像是投入深潭的巨石,“砰”的一声在江守君脑海里炸开。
见她这副模样,男子忍不住闷着笑了两声。“不用怕,副身体我将就用着,等我处理完山中杂事再考虑用不用你。”
江守君再蠢也听出来他是在取笑自己,可惜当下自己又不能计较什麽。
细想这山里还有什麽要紧事要处理,不禁喃喃自语:“是去处理那井中女鬼吗?”
男人听见她说的话却不着急回答,指了指前方破开的山口子。“先出去要紧。”
外面天光照进来,像落了一层霜。
望月谷周边设有禁制,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那为什麽她却可以进入望月谷,为什麽商如娴死在望月谷外的荒井里。
难道这所谓的禁制存在漏洞不成?
江守君正思索着,被身前那男人打断。
“嘘。”
他伸出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故作玄虚。
不紧不慢回应刚才江守君说的话道:“井下枉死之鬼,她的怨气越来越近了。”
江守君下意识捏紧了衣袖。
“司主要去清理山中事,我可尽力相帮。”江守君立于他身後正声道。
她主动请缨,让她拿性命去赌的必然不是因为自己心怀悲悯理当竭力这种蠢话。
官印还在商如娴手里。
“也好。”他不问原因也不推辞。
反正他在这山中八百年,只能静听时间流逝却丝毫不知外面情景。心中实在孤寂,旁边能有个人说话再好不过。
倒不如承了她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