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之人还在昏睡,房中生气稀薄。
她走上前去替林疏桐诊了诊脉象,明明一切平稳,为什麽人会虚弱至此?
“疏桐别睡……”再睡下去只怕要出事。
顾淮音半搂半抱着将她扶起,让林疏桐能安稳靠在自己身上,喂了点水下去,终于有了要转醒的迹象。
仍是气若游丝。
林疏桐指尖不住颤动,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幅度咳嗽,咳得狠了牵动肺气吐出一口淤血。她顿然清醒,能感受到身边人指腹还握在自己手腕上。
她也知道这病症瞒不下去的,早晚而已。
顾淮音指尖冷得发麻,撑着把血渍清理干净。
林疏桐袖口捂在嘴边,努力把自己狼狈模样收拾干净,见身旁人一言不发,心中难免慌张。
于是她随意问着想要遮掩过去,“淮音,沈家姑娘去哪里了?”
“沈家姑娘?”顾淮音神情一瞬空白,好似记忆亏空。
她被人下了迷术,可惜下迷术这人功夫不到家,又或者说它小瞧了顾淮音虚相化本的本事。
霎时昨夜种种如潮水涌进脑海,使人头痛欲裂。
“婴灵……”
“什麽?”
林疏桐看不见她茫然无措的神情,只能焦心试探着,“你怎麽了?”
昨夜场景历历在目,那小姑娘一字一句犹在耳畔,连同蜡油滴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好吵……”
林疏桐仍一头雾水,但听得顾淮音这麽一说,确实能听见不远不近有人声传来。
“外面是有人来了麽?”
顾淮音方才将神识从迷术幻境中剥离出来,现实里隔着一堵墙,外头人声又密密实实传过来。
和着人声一同裹进来的还有隐隐腥味腐臭气。
“想来是发生什麽事了,你在榻上多歇会,我出去看看。”
顾不得头昏脑涨,她强撑着站起身往外头找去。
清平堂罕见这般热闹,男女老少皆有,隔着几丈远围得水泄不通。议论纷纷,衆人面对堂前指指点点。
他们不敢上前,血染阶上,是那沈家女死相极惨。
“真是造孽啊,这好端端的丫头怎麽就……”
“可怜沈伯为人诚笃却一世无福,临了连孙女这世上都不肯收。”
顾淮音紧攥成拳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就是她,是她昨日带着沈丫头出来的!”
“睐山谷中数家染上的这青痕之症估计也和她们脱不开干系!”
听闻消息後面赶来的卞章州拨开重重人障,饶是医师见惯血腥,眼前景象也叫他倒吸一口凉气。
“好恶毒的心肠,究竟什麽仇怨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卞章州仰头直视阶上顾淮音,“林疏桐呢?让她出来见我。”
顾淮音脸上青白一片,抿嘴不言,自顾脱下外裳盖住尸身。
见她不理会自己,卞章州便恼。
“你做样子给谁看?盖布有什麽用,你们饲鬼行凶,杀人该偿命!”
“对,杀人该偿命!”
衆人被他言语挑拨,情绪跟着被煽动起来,附和声如洪流。顾淮音不曾应声,反倒是激怒还蜷缩在一旁的鬼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