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死死攥着手帕不发出声,指甲快透过薄薄布料掐进掌心。
任由她双臂牢牢攀紧自己的腰,下颌与鬓发相互摩挲,滚烫气息再近一些,衣衫凌乱间,唇无意识印在她锁骨上。
梦中沉浮,淮水神祠下。
身侧是顾淮音亲手用琴面种下的梨花树。风动叶影摇。
唯有树上垂下衣袂縧带不动如静。
擡头望去,梨花如雪纷纷扬扬洒下,那白绫鱼妖被繁盛花叶掩去半面,慵慵倚靠在梨树间。
“你不是说世间除人以外,万物都消长于天地,是凝灵而生,散灵而去的活法吗?”
白绫鱼妖低头看她,脸上笑吟吟。
“我为什麽会被困在这里?我的归处呢?”
她轻巧从枝叶间跳下来,赤着脚走在白梨花铺成的道路上。
“我要入轮回。”
“不行。”
她像是听不见顾淮音回驳,又自顾自的说道,“吃果子吗?”
“什麽?”
“那里有果子……是给我的。”白绫鱼妖指了指神祠里供台上的那几个野果。
顾淮音沉默半晌,“我去给你拿。”
供台上的野果零散,干瘪失了水分像是已经摆放很久。
她将野果一个一个细心捡拾好,回头再看向白绫鱼妖时,那人已经不见。
神祠门外堆积着厚厚白雪,寒风冷冽,哪里有方才明春三月的样子。
再回头看上方淮水神像时,那神像竟不是鱼尾人身,而是自己的模样。
顾淮音与神像四目相对。
“幻象。”
她不动声色拈起个果子放到嘴里。
舌尖苦味浓。
天光大白。
顾淮音被这苦味呛得咳出来,蓦然惊醒。
嘴边汤药撒了一地。
“淮音!”
林疏桐被她这动静吓着,忙把手中药碗搁下,用绢布擦拭她唇边药渍。
户外光亮透过窗纸漫进来,顾淮音身上烧已经退下,神识渐渐回笼,後知後觉自己不大对劲。
自己环抱着林疏桐的腰不肯放手,侧着身子倚靠在她怀里,半张脸贴在她脖颈处,肌肤相亲……
顾淮音惊坐起身,佯装从容将桌上剩下的药喝干净。
即便吞下大碗汤药口中依旧干涩。她抿了抿唇,不自然问道,“我是不是做了什麽太出格的事?”
“淮音难道要在病中和我讲礼数?”林疏桐无奈笑道。“况且你我之间有什麽好分出不出格的。”
顾淮音松下一口气:“也对,女子之间能有什麽芥蒂,即便举止亲密些,也……”
话语戛然而止,却勾起听者兴致。
“也什麽?”
“也……思之无邪。”
林疏桐方才心中动如擂鼓一瞬静默,心窝处泛出些苦涩的意味来,她侧过脸颔首声音低哑,“我去倒碗茶给你。”
步履声渐远,风吹动窗纸窸窸窣窣,刮骨似的。可惜这薄薄一层窗纸愣是能将风雨都屏蔽在外头,吹不进一丝寒气。
顾淮音静默拈起落在床边的手帕,轻柔将上面皱巴巴的纹路抚平。
如那亡婴所愿,窥探到自己的梦境。这样也好,知道自己什麽身份地位,今後它想必难来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