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般想要这副鳞骨吗?哈哈哈哈哈。”白绫鱼妖忍不住笑起来,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疼,她浑不在意。
水里又是百根冰锥穿过皮肉扎进骨髓。
惊雷乍响,带动着电闪在浓墨般的黑云里横冲直撞。近在咫尺的电光映照在二人脸上,皆煞白一片。
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伤重至此为什麽还是死不掉,她皮肉下这副鳞骨果真如这人口中说的一致麽?
“哈哈哈哈,至坚至韧……”白绫鱼妖被折磨得近乎崩溃,“我倒要看看如此神物是如何坚韧法。”
话音落罢,雷鸣暂歇。
她沉入水中,天地寂寂无声。
游鱼凝语水咽冰,听得水底声声冰碎,一声一声回荡在此。
囚鱼复击盏中水,惶惶苦雨杀奢命。
翻涌出来的暗红水花似乎暗示了水底血腥。
岸上人没有阻拦,眼底平静望着水面波澜。
“轰隆!”这雷响比以往更甚,应是悬于头顶,得以盖住地崩山摧之声。
是,地崩山摧!
拦在淮水面前那座仰头不可见的冰山,正消融瓦解。
到头来,那高不可攀的山也不过是一捧平常水罢了。
云开雨霁,上霄金芒刺破乌色层云,重窥人间。
柳木重新浮现,连同岸上之人一起,在触碰到明光的刹那化成灰烬。
海神嬴鲛之後,举世皆求的鳞骨已成齑粉,全无用处。
天象在异,三月阳春,夜来霜雪。
岸边潮水全退去,留下一地狼藉。四散的百姓不敢靠近,恐又生异端。
唯有庭院如故,被先前白绫鱼妖施法覆盖稳妥,因此不受洪涝影响。
夜里无月明,季节好似逆转,平白无故下起大雪。春来长出的嫩芽新草被寒气杀尽。
唯有院里梅树自然,枝上耷拉着几朵没凋尽的梅花。石桌上静置古琴棋奁。
独独没有生人气息。
雪落疏梅,霜倚病琴。
“铮”,一声弦动,琴弦断作水珠洒在地上,一寸斑驳。
罔悬指尖僵在原处好一会,随後去拂琴上落雪。
梨花琴面,淮水弦。
这琴弦已不似当初,拾不起丶补不得。已经用不得了,偏偏摧人心神如震鼓。
她卸下琴上剩馀琴弦,素手挽成手绳戴上。腕上淮水盈盈自生光。
今时淮水缓流无碍,都是那人以命相抵,她心里清楚。
罔悬在岸边找了个清净处,立淮水神祠,亲自设水神像。
水神并非虚名,而是要昭示天下,载入典史。
有人抱梨木琴身来,在淮水神祠前种下。神力泽被,顷刻淮水神祠前梨木成荫,簌簌花胜雪,款款浮暗香。
今日梨木长成,可冠蔽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