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即夏拖着行李箱站在公寓楼下,仰头望着这栋红砖建筑。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带着异国他乡特有的温度。
右臂的疤痕时至今日还在隐隐作痛,但至少,这里没有人会用长枪短炮对着她、会用不堪入耳的词语辱骂她……
房东太太是个热情的意大利裔老太太,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一脸担忧:“天啊,亲爱的……你的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意外而已……”温即夏下意识用袖子遮住伤疤。
她嘟囔了一句没关系人生总有意外,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带着温即夏往家里走。
一楼有架老斯坦威。
温即夏望着这架钢琴有些出神。
老太太笑的像朵花:“如果你喜欢,可以尽情使用它。”
温即夏点点头,尽管她已经很久没碰过乐器了。
在进入团队的第一天。
“你就是Wen?”录音棚里,扎着脏辫的黑人女孩上下打量她,“听说你给中国顶流写过大热单曲?”
温即夏握紧乐谱:“是的,但是是曾经。”
“Cool。”女孩点点头,突然咧嘴一笑,“我是劳拉,这里的混音师。别紧张,我就是来认个脸。”
友善的态度没有让温即夏松开紧绷的神经,紧随其后的第一次团队合作也并不顺利。
在之前的工作经历中,温即夏习惯了一个人包揽词曲编曲,而这里的制作流程却是分工明确。
当她第三次修改和弦走向时,那个大膀子鼓手终于忍不住了:“嘿,东方娃娃,你知道什么叫‘留白’吗?”
全场寂静。
短短两个字被他念得跌宕起伏。
空气中冒出来几声似有似无的憋笑声。
温即夏的手指悬在琴键上,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那个需要她事事完美的地下工作室。
“Sorry。”她深吸一口气,“我、我们……再试一次。”
但磨合期并不意味着都是冲突,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碰撞与惊喜才应该是常态。
劳拉甩了一下自己的辫子,嚼着口香糖还忙着掰扯着手指。
“我们有十三个人,就是……”泡泡吹得越来越大,随后炸开,“二十六个刷子。”
温即夏被炸的脑子懵了一瞬间,差点手抖按下删除键。
“算数倒是挺好……”
“嘿!嘟囔啥呢?大大方方的!”
此话一出,瞬间从欧美高级潮流音乐到了东北铁岭双人秧歌。
“……”
凌晨两点的录音棚,温即夏还盯着一头乱发,独自待在昏暗的工作室里调试着合成器。
“还没走?”劳拉突然推门而入,扔给她一罐啤酒,“说真的,你不觉得你太‘紧’了吗?人是,编曲也是。”她比划着,“就是像被什么东西绑着。你明白吗?”
温即夏苦笑。
她当然知道……
那些曾经被质疑、被否定、被无视的日子,让她已经习惯了把每个音符圆滑的处理,再武装到牙齿。
“听着。”劳拉突然打开投影仪,播放了一段非洲鼓乐视频,“你看看那些舞者,他们不在乎踩错拍子,只管享受音乐。”
“就像我一样。”
画面里,赤脚的舞者随着即兴鼓点旋转,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些鼓点逐渐和她的心跳声重合。
第二天,她交出了全新的编曲——融合了中国五声音阶和电子元素的实验性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