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绛注视了温天路一会儿,判断出对方是在提出一个“建议”。
一个内容不怎么好听,但情感上不含挖苦讥讽的,出发点确实有几分在为自己着想的建议。
如果自己答应,现在就能动身离开,至于再之后的事。。。。。。。谁知道呢,估计能安静一段时间,温天路也不至于没用到前脚自己刚走,后脚人又被温家其他人喊回来。
闻绛想起来一些经典的讲述普通人如何嫁入豪门的电视剧情节,故事的前期阻力多来源于阔少自己,主角二人心意相通后的阻力则来源于阔少的十八路亲戚。
亲戚的阻碍理由大部分都是“为了阔少好”,对阔少打不得骂不得,只能从普通人这边下手,梦幻一点就拿钱交易,走虐恋情深风格就殃及家庭,想搞噱头就断腿坐牢,普通人替罪五年后出狱,在街上流浪时再遇阔少的豪车。
对比起来,只是干涉作业的确可称得上温和。
温如月提出的任务,表面上是让闻绛扮演温天路心中完美的形象,本质目的是以此调节自己弟弟的异能,其中自然也包括以形象来安抚并取悦弟弟的意思。
和谢家的医生最初设想的调理方案是一致的。
她大概也没深入想过温天路和闻绛要如何进行今天的作业,亦无兴趣窥探太多隐私,这更接近于一种不假思索的“默认”,单纯根据身份和过往经验做出的判断,下等人总会取悦上等人,演员总要取悦观众。
温天路可能是温家唯一一个不会这么想的人,基于一些他自己并不想思考的麻烦情感,他给了闻绛一个远离这些印象的机会。
再加一句他这么做亦是把自己的糟糕处境都抛之脑后。
闻绛该为此动容吗?
自说自话地让人过来,又自说自话地给出将人打发走的“让步”,来回折腾一通后,营造出的是一种自己可以感谢对方的氛围,他们这些人真的很像。
就连“改变的过程”都很像,林巡要栽了跟头后,才收敛他的行为,江鹤虎要被直言斥责后,才改善他的态度,而温天路能成为温宅的特例,最大的原因也仅在于他已经在闻绛身上吃过苦头。
闻绛冷淡地看着温天路,最后开口说:“错了。”
这种回答并不在温天路的预料之内,他顿了顿,下意识反问:“什么意思?”
闻绛却已经垂下了视线,没有和温天路再多解释,他合上书本,从茶几上拿起一块木质的圆柱形积木。
“。。。。。。你真要这么选?”闻绛的行为等同于拒绝了自己的提议,温天路顿停了几秒,又很轻地皱了下眉头,打算再说些什么,“那我——”
“咚。”积木被闻绛从手中抛出,落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发出很轻的声响,明明不大,却让温天路忽的止住了话头。
“。。。。。。”
闻绛来的时候是下午,现在外面的天已经变得昏暗,再过一会儿花园里的灯就会亮起来,当然,只要拉好窗帘,关上客厅的灯,照样能制造出对温天路不利的环境,但闻绛似乎无心借此增加能带给温天路的压力。
头上的灯依旧亮如白昼,没有黑暗,也没有赌约,闻绛重新看起自己没看完的书,只道:“捡回来。”
温天路的手一瞬间在桌子上攥紧成拳。
对方这回的态度可比在高天剧院时轻慢多了,让人恼火得牙痒痒,诚然温天路自己的异能目前处于管控状态,能发挥出的实力不足正常的十分之一,但他现在的思维相当清醒,再不济也有长期锻炼塑造的体能优势,想像草丛里的蛇一样伺机咬闻绛一口,并非做不到的事。
温天路悠悠盯着闻绛,视线像有实体一样黏在对方脸上,而闻绛对此视若无睹。
片刻后,温天路沉默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迈步走向那块积木,家里的医生给了他这套积木拼装玩具,说是能用来给他排遣无聊,以及稳定情绪。
温天路对此嗤之以鼻,并不介意讥讽两句对方的无能,医生诚惶诚恐地道歉,现在,他居高临下地默默凝视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把那块积木给捡了起来。
他走到闻绛身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笑意不达眼底,把积木递到闻绛眼前说:“给你。”
他甚至记得自己应当弯下腰给。
而闻绛瞥了一眼,又兴致缺缺地移开说:“再扔了。”
温天路的笑容一时僵住:“。。。。。。什么。”
闻绛没再看他,顺手选了个正对着卫生间的方向道:“往那儿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