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梨啊了一声,又返回头认真算了一遍,纠正了粗心犯的错误。
她顿了顿,摁下怦怦跳的心脏,做足心理准备才抬起头,却见回来的顾峙略有疲色,又把酝酿了很久的话咽下去,关切地问:“很累吗?”
顾峙揉了揉太阳穴:“嗯,开了一个多小时。”
李棠梨放下笔:“那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办公室左侧的墙体有一扇隐藏门,推进去就是休息室,床、浴室、更衣间一应俱全。
顾峙脱下外套:“先坐会儿。”
他穿了马甲,衬得宽肩窄腰。回头见李棠梨把书包放在腿上,两只手无意识地揪弄着背带。
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问:“上午语琴闹你了吗?”
“语琴姐哪有这么过分,还给我讲题了。”替顾语琴正义发声后,李棠梨才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上午过去了?”
她纳闷地回想,早上没有和他说过吧。
顾峙波澜不惊地说:“现在知道了。”
只是随口一问,李棠梨也没当回事儿,故而也没注意到他开口前可疑的停顿。
她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李棠梨从书包里抽出一个长盒子,两只手郑重地递到顾峙面前,紧张得胳膊和声线都在发抖:“我挑了很久,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面前的男人惊讶了一下:“送我的礼物?”
“嗯。”
李棠梨低着头,视野里伸进一只手,他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指,一触即分,接过了礼物。
移开盒盖,是一条酒红色真丝提花领带。
顾峙轻笑:“很好看,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下午,”李棠梨害羞地挠了挠脸颊:“你给我太多东西了,又是手机又是银行卡,我也想送你什么。之前没有送过,在网上做的攻略,就选中领带了。”
她说错了。她有送过纪嘉誉礼物,但不是领带。但说话时,她却不假思索地忽略了过往的这段经历。难道是觉得送纪嘉誉和送顾峙的含义不一样吗?
李棠梨没去细究这微妙的差别,忐忑地说:“……你喜欢吗?”
虽然她潜意识里知道顾峙绝不会像纪嘉誉那样潦草地看一眼就敷衍过去,可还是不确定是否合他的审美。
她犹豫徘徊了四天才买下来,顾峙西装大体上都是黑灰蓝三系,与他镇定从容的性情相符。
本来,她也打算选不出格的颜色,但一看到这条,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忽然想起顾峙有一双红底皮鞋。
前两天早上出门时,他穿着黑大衣、黑衬衫、黑皮鞋,纽扣系到最上面一粒,浑身上下都是肃穆的黑色,行走间大步流星,掀起的鞋底却赫然是一抹鲜亮夺目的红。
如同一团在冰原燃烧的火。
当晚回来,这双红底皮鞋的尖头就抵住了她悬空的、发抖的脚尖,在玄关上,他们险些擦枪走火。
总之,她第一眼就莫名觉得这条酒红色的领带很适合顾峙,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后,忍痛出了两千大洋拿下,花的是她自己攒的钱。
“当然,”顾峙利落地单手解下戴着的领带,随手丢掷在一旁:“我很喜欢,帮我系上,可以吗?”
李棠梨不好意思地微笑:“我不太会。”
不会才好,她要是能熟练地给男人系领带,顾峙反而要不高兴。
一想到这是李棠梨专属于他的一部分,顾峙眉目舒展,将那条新领带挂在脖颈上:“过来,我教你。”
这时候他又变成耐心的老师了。
李棠梨学得认真,她踮起脚,手被他握着,跟着他的动作交叉、绕圈、穿过。
顾峙眼帘半垂,看着她系好后还不忘帮他从上到下捋平整,是个举一反三的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