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身旁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半卧的顾峙放下了手头的书,他静静注视她片刻,俯身关上了台灯。
隔日一早,他们去往警局报案,被询问尾随者相貌特征时,李棠梨描述着,突兀地愣了一下。
昨晚惊魂未定,如今她回忆起来,好像前几天就见过这人两次。
一回是白天一回是夜晚,被她看到后,这人就假装从餐厅门口路过。因为戴着鸭舌帽,所以她第一时间没有联系到一块。
查看监控,原来他从三天前就不时出现在店门口蹲守。
上个月,顾峙向警方提交了有关涉黑团伙勒索的确凿证据,尽管涉及跨省办案,但警方迅速行动,突击了团伙窝点,当场抓获了主犯在内的十几名成员,只有两个当日不在场的马仔没有被逮到。
看样子,大概率是其中一个漏网之鱼怀恨找到了李棠梨的工作地点,欲图展开报复。
走出警局,查到了是谁作案,李棠梨放松了许多,打电话跟餐厅告假。
她说完,顾峙侧过头问:“还打算去上班?”
“这几天肯定不去了,”李棠梨赶紧解释:“等那个人落网之后我再回去。”
但
顾峙没有被她说服,他直截了当地说:“不要去了。”
平时发号施令惯了,意识到语气生硬,顾峙又轻声挽回:“算我求你。”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还得挣钱……”
李棠梨窘迫地挪开眼。
支着头看了她片刻,顾峙冷不丁说:“李棠梨,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话很耐人寻味,能是什么关系?不清不楚的关系。
李棠梨知道他想要的答案,可她不能说。
顾峙一整晚没有合眼。因为她,他远不止辗转反侧了一个夜晚,才能在此时轻描淡写地出口:“看不出来吗?我在倒贴你。”
疯了。
他居然毫不羞耻地直接说了出来,李棠梨心里直打鼓,蓦地发现挡板都没来得及升起来,司机在前面一字一句听着呢。
她急切地摇摇头,示意不要往下说了。
但顾峙满不在乎。
他不理会她祈求的神情,面无表情地说:“你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我求你分手,你不肯,所以,我只能退一步,给你当情夫。用下贱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上赶着当小三,明白吗?”
阳光从李棠梨那一侧的车窗渗过来,截留在顾峙的腿上,照不明他此时的神情。
他的脸笼罩在一片青郁的阴影里。已决心沉沦于暗处,却不甘心独自一人,于是伸出手,握住了李棠梨的手腕,她在他掌心里震颤。
李棠梨被他衔住不放。男人修长的手指先是环住她的手腕,在突起的腕骨上摩挲了两下。
接着,他按住她突突跳的脉搏,仿佛要确定她也问心有愧,粗粝的指腹蹭开微微发汗的掌心。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不是这样吗?”他的声音含混而暧昧地低下去:“每次接吻都闭着眼睛,怕看到是我的脸?”
他漫不经心地点破了李棠梨鹌鹑般的心态——顾峙有预谋地侵入她的生活,她默许了;顾峙要亲,她也让了。
虽说木讷好欺的性情占了一多半,但未尝没有半推半就的成分。
人自诩高等动物,充其量不过是披着皮囊的野兽。一涉及情情爱爱,求不得、放不下,再冷静的人也要面目全非。
李棠梨反握住他的手,声若蚊蚋:“你先别说了……”
她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