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鸢站在台下,用了些点心茶水,好奇地看着台上。
高台之上,只见了智闭目一手掐卍字诀,一手持六环锡杖,口中默念经文,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后,了智猛然睁开眼,六环锡杖上的功德幡幢无风自动,极速转动起来。
众人眸光一紧,都为这极速转动的功德幡幢吸引了注意力,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智大师施法。
宋十鸢也盯着那功德幡幢,她猜测六环锡杖上应当有机关轮轴,才会使功德幡幢自传起来,这对她而言并非神异之术,她更关注的是功德幡幢会不会像纤云说的那般突然露出血字。
功德幡幢转动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缓缓停滞,而后抛洒下六枚五帝钱。
了智看着地上的五帝钱卦象,神色微微一变,他高深莫测地看向魏二姑娘,朝她施了一礼。
魏怜眉眼中隐隐藏着一抹得意,她朝了智还了一礼,了智却微微侧身,显露出不敢受魏怜这一礼的态度。
众人见他看完卦象后竟是这个反应,脸上都流露出诧异之色,不过魏二姑娘显然不是克夫命。
魏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师,小女命数如何?”
了智看向高台下的魏夫人,斟酌着道:“魏二姑娘命格贵重,此卦象贫僧从前也曾占过一次。”
旁的他不肯再多说,只对魏夫人道:“夫人欲详知,不妨私下来找贫僧。”
摆明了不愿在众人面前多谈,却惹得众人更加好奇,另外几个夫人都在猜测了智大师那句‘此卦象贫僧从前也占过一次’是在指哪个卦象。
而高台下的魏夫人大喜道:“有劳大师了,有此命格,日后小女终于不用再受议亲之苦了。”
言罢,又让下人奉了一只木箱子送上高台。
魏岚站在人群中,只静静地看着,脸上并无任何表情,似乎对魏怜那贵重的命格并不关心。
批命已经结束,谢桐正要吩咐下人散去,就听高台上的了智忽然出声道:“此次贫僧本是受宋公子所邀,为宋小姐做祈福法事,却不想受魏夫人请求,借贵府宝地批了命卦,多有打扰,如此贫僧赠宋夫人一卦吧。”
谢桐听后,忙道:“不用,不用,了智大师无需这般客气。”
魏夫人却拉着谢桐的手,道:“宋夫人,了智大师难得赠卦,何况佛家讲究因果,不如就让了智大师卜上一卦吧。”
一旁工部员外郎家的刘夫人也跟着劝道:“是啊,宋夫人,机会难得,了智大师既已开了口,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台上的了智大师抬手朝谢桐道:“正如魏夫人所说,佛家讲究因果,还请宋夫人登台,让贫僧还了这一因果。”
谢桐不好再婉拒,她出身将门,对命数什么的,其实是不大信的,但女儿的痴傻病突然好起来,这让她又有些觉得冥冥之中,有神灵在庇佑。
见谢桐被一句‘佛家因果’架了起来,只得要往高台上走,宋十鸢迈步上前欲阻止,却已是来不及。
她站在台下盯着了智微微蹙眉,她倒要看看了智突然提出要给母亲卜命卦,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了智看着谢桐登上高台跪坐在蒲团上,问了她的生辰八字。
谢桐将生辰八字写成字条交给了智,了智看过后,朝玉雕佛再次焚香。
他身后的年轻僧人端了一钵清水上来,给了智净手。
宋十鸢仔细观察着了智的动作,却也没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净手之后,了智一手掐诀,口中默念经文,与方才给魏二姑娘批命卦之时过程一致。
半炷香后,六环锡杖上的功德幡幢再次无风自动,快速转动起来。
大约半刻钟后,功德幡幢转动的速度再次缓慢下来,而后缓缓停滞。
宋十鸢注意到在功德幡幢即将停下的那一刻,了智抬了抬手,手腕擦碰过幡幢。
这一次停滞下的幡幢并未抛洒下六枚五帝钱。
台下众人神色各异,都紧紧地盯着那幡幢,似乎猜到了什么。
只见片刻后,黄色功德幡幢上突然出现红如鲜血的斑点,有人惊呼了一声,急忙捂住嘴。
西京的人都知道了智批命,只有大凶的命格功德幡幢才会显露这种异象,若是普通命格或是好的命格便会抛洒下五帝钱,谢桐自然也听说过这些,她脸色一白。
宋十鸢在看见那黄色的功德幡幢显露出血色红点之时,眸光微微一冷,她纤云招了招手,附耳与她说了几句悄悄话。
纤云急匆匆离开。
高台上,了智望着那功德幡幢微微一怔,随后面露歉疚之色,朝谢桐道:“宋夫人,贫僧也未曾料到……”
他话并未说完,但众人已经闻弦知意,未尽之言的意思是了智大师也没料到谢桐的命格竟会如此不好。
谢桐抿着唇,没有作声。
台下先前帮着劝说谢桐机会难得的刘夫人,轻声开口道:“了智大师也是一番好意,为了却因果,只是命格天定,这也是谁都没预料到的事,怪不得了智大师。”
先时一直不在碧梧院的宋怀壁,不知是从哪个多嘴去禀报于他的下人那里听说了后院的情形,急冲冲地赶到碧梧院,望着那功德幡幢上的血红斑点,他脸色大变,一脸惊骇地朝台上的了智出声问:“大师,敢问我夫人的命格作何解?”
了智道:“七杀格,宫坐伤官。七杀为煞,肆横为凶,伤官见官,为祸百端,既伤子女,又克官星,影响丈夫官运。”
此话一出,宋怀壁神色变幻不停,脸色很是难看,想起了他在侍郎的位置坐了整整七年,这些年汲汲营营,却不得寸进。
先前的工部尚书告老还乡时,他上下打点,废了不少功夫,老尚书走之前,还暗示接替他尚书之位的极可能就是他,却不想最后却变成了左侍郎,他白高兴了一场。
却原来,问题出在谢桐的命格上。
有这样宫坐伤官的妻子,他仕途哪能顺畅?
宋怀壁脑中闪过先前为了拿捏谢桐说出的‘休妻’之语,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休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