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盛夏,云漪渐渐会坐会爬,总闹着出来外面,清骊干脆请工匠在院子柳树下搭了个带围挡的竹台子,台子四周用棉布缠住,不怕磕碰,十分省心。
平时闲了就在外面陪着孩子,冷了热了再回屋里。
这日清骊和云漪躺在竹台上打发时间,舒适的暖风吹着,母女俩没多久便一同睡着。
宋文砚进院后见此一幕站了许久,丫鬟妈妈在一旁候着不敢出声。
清骊里面穿了一件月白色抹胸长衫,因着炎夏,外面只套了件轻丝的桃红对襟。
身侧奶娃娃挂着红肚兜,穿了一条松垮的同色灯笼裤,藕节似的腿脚不老实,将母亲的衣袖都拉了上去,露出一截皓腕。
眼前睡着的母女俩一个比一个招人喜欢,此情此景让宋文砚不免感慨万分。
还好,这样好的人儿都是属于自己的。
清骊睡梦中被轻声喊醒。
抬眼望去,竟是宋文砚。
宋文砚说,“清骊,再过会儿日头就该烈了,进屋里去吧。”
“知道了,”清骊坐起身,低头整理衣着,“文砚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宋文砚笑得一脸温柔,“没有旁的,就是回来看看你们母女。”
清骊点点头,从竹台上爬出来,又抱起熟睡的云漪。
宋文砚跟在她身后解释,“这几月我不常回来,是因为光禄寺筹备宫中庆功宴席一事,父亲怕出差错,日日都让我宿在东华门。”
清骊回了堂屋榻上,听他说完便问道,“什么庆功宴?”
“你竟不知,击杀东海寇贼一战大获全胜,圣上龙颜大悦,下令犒劳前线将领战士,又恰逢数个邻国进贡,我们这群人忙的真是昏天暗地。”
怪不得,宋翊近来总是酒气熏天。
清骊又问,“这么大的事,府里怎么没听说?”
宋文砚说,“府里应是有消息的,只是咱们西院不知罢了。”
清骊不解,宋文砚将声音放低了,“母亲近来心情不好,严管西院的下人,不让乱说话。”
“二夫人又怎么了?”
“这不是,乔家因欺君之罪在大狱里关了数月,罪行定下来了。”宋文砚凑近了,又小声些。
“三姐的公爹被处以砍头之刑,母亲周旋数月,三姐夫算留下半条小命,可出来后没多久也断气了,三姐悲愤不已,抱着孩子回咱们府里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西院各房挨得这么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清骊说话时不经意向后躲了躲。
宋文砚没察觉,继续低语,“母亲担心祖母责怪,怕不让三姐带着孩子回府里住,就没让人往外说。”
清骊对二房这对母女实在厌恶,如今住得这样近,心里有些犯膈应。
但是这些同宋文砚没什么好说的,她三言两语又将话题引到其他地方。
二人聊了几句,宋文砚突然问,“清骊,你脖子根那儿怎么红了一块?”
清骊心里猛地一惊,但面上维持住了淡然,“夜里蚊子多,不小心被咬了一口。”
“你不是会做驱蚊的香包吗,多备上一些,你看,”宋文砚摸了一把腰间,“这还是你去年给我缝的,如今还有些功效。”
清骊看去,这还是用宋敏之那匹料子绣的,全府的主子们都有一个。
当时绣花样时,清骊没想那么多,按照年纪性别分类,拢共就绣了那么几样。
作为年轻男子那一拨,宋翊和宋文砚的香包是一模一样的,都是竹叶图。
清骊如今有些后悔,她期望宋翊没看见,也期望宋文砚别戴着它到处闲逛。
但期望不如自己主动避免来得踏实,清骊道,“文砚,时间长了,这个香包就算有些用处也不大了,要不你摘下来,我再给你做个新的。”
宋文砚摸着香包纹路,“无需再多劳,你的手艺甚是好,这东西就是做个装饰也好多人夸呢。”
清骊一时哑口,又说,“那你先拿给我,我给你把里面的驱蚊药草换成新的。”
“也不用,上午我见到大哥,他正好吩咐春喜去买药草换旧香包里的,便打算也给我带回来一些。”
完了。
清骊没被不小心露出的吻痕吓到,倒是被几颗草药吓得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