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沙哑,甚至还有鼻音。
此时此刻,阿弥亚根本就有点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了。
他刚才就开始分不清了,晋尔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出现,怎么可能会回来呢?
阿弥亚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毕竟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他已经出现了无数的幻觉。
如果是现实,阿弥亚绝对不会一口咬在晋尔的身上,还咬那么重,仿佛要硬生生撕扯下一块肉来。
阿弥亚有过很多的幻觉。
他有的时候觉得自己身上爬满了蛆虫,被埋在泥土里,被浸在肮脏的水沟里。
又或者他会恍然间看到一些他憎恨的脸,有的死状凄惨,有的在狞笑着,满脸的血,满脸的污渍。
漂浮在空中的骷髅和血淋淋的脑袋。
他太爱晋尔了。
爱到很多时候都克制不住自己想杀了晋尔的欲望,他想要他们死在一起,这样子,就没有任何的不确定性了。
血肉和骨头混在一起,难舍难分。
阿弥亚觉得这是爱。
可是他知道晋尔不会喜欢。
他也确定没有谁会喜欢。
在阿弥亚的无数次幻觉里,他无数次被杀死,他渴望看到晋尔的反应,雄主会伤心吗?会流泪吗?会为了他而感到叹息吗?
可是阿弥亚看不到。
他看不到晋尔的表情,那是一片黑雾一样的浓墨。
阿弥亚看不到。
幻觉也会如此真实吗?
阿弥亚感到了晋尔身上那一股雪松味。
“阿弥亚……”
上方传来长久的一声叹息。
阿弥亚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猛然间从无数的幻觉之间剥离出来。
他终于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现实。
至少晋尔是真实的。
“雄主……?”阿弥亚试探性地开口。
“你身上都是伤,如果不想去治疗仓的话,至少让我帮你包扎一下。”晋尔绷紧了下颚,深呼吸两口气才开口。
阿弥亚那双血眸执拗地看着雄主,似乎想要看穿雄虫脸上冷静的表情。
他一瞬间又分不清这到底是幻想还是现实了,阿弥亚居然从雄虫的表情上看出了心疼。
心疼啊。
好明显的心疼。
阿弥亚在这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没有想到,晋尔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或者,他更加没有想到,自己也配得到这样的心疼。
连他的血脉至亲都没有心疼过他,可是晋尔在心疼他。
明明应该觉得可笑,明明应该觉得讽刺,可是阿弥亚却突然间落下泪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在流泪。
阿弥亚开口:“雄主…就算你要我现在去死,我也会觉得很幸福。”
晋尔一路抱着阿弥亚,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半开放式的旋转楼梯,上了楼,进了他们的卧室,从房间里面找出了紧急医药箱。
阿弥亚死死地攥着晋尔的胸口的衣服不肯撒手,晋尔没有办法,只能单手抱着阿弥亚,另一只手打开紧急医药箱,翻找里面的东西。
这个紧急医药箱是个四四方方的白盒子,是晋尔之前准备在房间里面的。
阿弥亚并不是第一次展露出不正常的表现。
他在床上极其贪恋疼痛,掐着脖子窒息、喜欢挨巴掌、喜欢玩鞭子和皮拍——阿弥亚自己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过分了,晋尔几乎没怎么用在阿弥亚身上过。
在僵化症药剂之前,阿弥亚也干扰过星洲地合作,那个时候晋尔并算不上生气,这种程度的捣乱完全在晋尔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阿弥亚喜欢被惩罚,那么晋尔也会和他玩情、趣。
阿弥亚对他自己一向下得了狠手,甚至晋尔还会看不下去要拦着阿弥亚。
晋尔发现阿弥亚有自残的倾向,是在僵化症药剂事件的那个晚上。
阿弥亚疯了一样,和晋尔大吵一架,把家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又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