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倏忽之间,又有风过,卷得枝头春花簌簌落下。
眼看宝欢莫名对着她张开双臂,薛窈夭还没反应过她要做什麽,腰肢便被一只大手从身後带着一揽。
下一秒。
她身子一轻,已然被江揽州打横抱起。
与之伴随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仿佛刹那之间,被什麽震慑,又仿佛被人扼住咽喉,就连关瑜妙发出的嘈杂都听不见了。
除了风声,满园皆寂。
一衆太妃太嫔和太後殷氏,也都纷纷望着这边。
…
熟悉的体温,气息,心跳,就这般毫无预兆地近在咫尺。
薛窈夭手不听话,本能已圈上男人脖子。
眼神却是呆呆的。
日思夜想的脸,她那有实无名的夫君,就这样近在咫尺。
正于大庭广衆之下抱着她,朝不远处的銮驾走去。
夕阳拓下来,在他肩头明明灭灭,彼此的呼吸近得几乎要缠在一起。
江揽州一言不发,只静默注视着她。
莫名的,薛窈夭想哭。
“手疼吗?”
“什麽……”
“打人,手疼吗。”
在他怀里,他的小孔雀依旧呆呆的,摇头说,“不疼,但是脚……有一点疼。”
声音软软的,像在撒娇。
“嗯。”年轻的帝王轻笑一声,“谁让你不乖,见了夫君就跑,这是报应。”
“你——!”
下意识的,薛窈夭两颊鼓鼓,想打他。然而下去的却不是手,而是自己的脑袋瓜,一下子埋他肩头,脸蛋儿红扑扑的,“你才不乖!”
这样一幕落在宫人太监丶以及一衆穆立的禁军眼中。
堪比日头打西边出来还要玄幻。
没有“平身”,满园的贵女依旧跪着,却都纷纷忍不住擡眸望去。
这一望。
所有人皆是瞪大了眼,一个比一个瞠目结舌。
这年的万寿节,就此成为传说。于这年暮春的夕阳之下,所有人皆得以窥见年轻的帝王,比她们想象中还要风华无双,俊美无俦。
那颀长挺拔的身形,撑起一袭玄色刺金纹龙袍。
顾盼间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摄得人根本不敢直视。
而帝王怀里抱着的姑娘,正是薛窈夭。
她们少时就讨厌惯了,之前还议论过的,说人家是可怜的孤女,便是将来要找郎君,也没人敢轻易娶她的宁钊郡主。
将人抱上銮驾後,帝王还让她坐着。
帝王自己则俯身屈膝,以一种近乎臣服的姿态,半蹲下来,龙袍也随之沾染尘埃。
然後握着她足靴,帝王褪去她踝上罗袜。
一旁的樊公公看到此处,眼珠子也要掉下来了。
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一甩拂尘,樊公公登时拖长了声音,“奴家樊立德,在此见过皇後娘娘!”
“娘娘千岁丶千岁丶千千岁!”
霎时间,以樊立德为首,銮驾两侧的天家禁军,一眼望不到头的太监宫女,全都跟着俯身叩首。
“娘娘千岁丶千岁丶千千岁!”
伴随这阵仗,满园贵女饶是摄于天家威严,依旧不敢起身,也霎时间起了不小骚动。
皇後娘娘?
「图门之变」里的皇後娘娘,竟是宁钊郡主吗?!
关瑜妙早已跌跪在地。
若说先前她只是心神俱震,那麽此时此刻,她已经整个人抖若筛糠,面无人色。也终于明白先前,花孔雀为何敢对她大打出手,还一开口就问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