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宗這事兒, 要是讓金陵的族老來選擇,那是堅決不能允許的。要是少了寧榮兩府的依仗,他們在金陵就是人人宰割的平民。
可惜分不分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賈敬作為族長很強橫地說“金陵和京城族人已經出了五服了,樹大分支,現在正是最合適的好時機。”
沒人肯接受。
其實賈敬給的條件是也還是很可以的,好好地分宗, 按房頭分得族產、祭田,既往那些違法的事情, 寧榮兩府去官府抹平。
奈何族老堅持不肯分宗。賈敬被糾纏煩了, 想起林來之前叔叔和嬸孃說的話“若是有人實在不想分, 那也好辦, 把作『奸』犯科的都送去官府, 該打該罰,憑官府秉公處置。然後那一房頭整個除族。教不好自家子弟,怎好意思不承擔責任,繼續賴在族裡倚老賣老。”
賈敬這話一說,幾個族老就要給他磕頭,要不就喊著去祠堂哭祖宗。
吵嚷了一天,賈赦和賈敬都煩的不得了,倆人一對眼神, 賈赦就對賈敬說“敬大哥, 讓他們商量吧, 如果在明兒辰時末, 不按你說的分宗, 那咱們就叫官府來抓人。先抓人、後除族。有礙賈家一族名聲的房頭,是一個也不能留的。”
送官就除族,一般的宗族都是這麼行事的。
賈敬點頭,認可了賈赦說的話。然後他攜了賈赦就往外走。
第二天沒等辰正呢,有子弟做了違法勾當的房頭,就聚集到加緊和賈赦下榻的老宅,就一句話——同意分宗。
不同意分宗,自己這一個房頭就要被除族,族產、祭田什麼都拿不到不說,自家的私產也可能保不住。
有人挑頭同意就好辦了。
賈赦和賈敬先把那些犯事房頭非法侵佔的他人田地、房屋、店鋪等,一一點明,勒令歸還原主。
然後就是討價還價的族產、祭田的分割。
賈敬和賈赦就堅持一條,不管那一房的男丁有多少,只按房頭分割族產和祭田。如果這十二房願意還合成一族,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倆人快刀剪『亂』麻,乾脆利落地拒絕了沒犯事的那幾個房頭,要與京城仍合在一起的要求,很快處理好了金陵分宗、族產、祭田的事情。
結果不出所料,沒出作『奸』犯科子弟的那幾個房頭合在一起組成新的一族,另外的幾個房頭組成了一族。
一夕之間,賈家分成了三族。
當然少不得要拜會金陵知府,把賈家族人以前的事情抹平。還得把金陵和京城的賈家已經分族之事兒,在官府做了報備。
雖然賈敬和賈赦從金陵來的時候,帶了不少的人手,金陵還有一些人能幫忙,算是準備的充分了,那也是忙『亂』了好一陣子,才把各自府裡的莊子、鋪子、老宅的事情都打理清楚,看守祭田的人也安排妥當。
天氣轉冷,賈敬和賈赦忙完之後,也未在金陵停留就匆匆踏上了返程之路,終於在運河封凍前回到了京師。
張氏坐在賈母的起居間裡,擬著與那些有往來的人家、該送年禮的年禮單子。這件事兒,她去年已經做過一次了,今年除了個別的幾家有變動,輕車熟路的很好應對。
她之前懷象不好,不得不臥床休養了快一個月。等好起來了,就被婆婆勒令每天走過來做事。頭些日子婆婆還很體貼,允許她坐車回去。半個月過去了,就只允許丫鬟扶著,不許坐車了。每天走回東院,兩隻腳好像要木了一樣的。
對婆婆吩咐自己做這樣的事,張氏心裡明白。她是又喜又愁。喜的是,婆婆是要把榮國府的家事交給自己了。愁的是每天來回走動著實太辛苦了。
每天睡前燙腳,她都有一種衝動,要是自己沒有裹腳,是不是就不用遭這樣的罪。滿府只有自己一個人裹腳啊。看公公待婆婆尊敬有加,也沒有因為婆婆沒裹腳就怎麼樣。二房的王氏也沒有裹腳,夫妻也過得很好的。
張氏的『奶』娘幫她洗腳,洗淨擦乾,在腳趾之間撒上白礬,再套上足襪、繡鞋。
“『奶』『奶』累了一天了,早早睡吧。”
張氏拉住『奶』娘,悄悄地說“『奶』娘,你說我要是沒有裹腳,是不是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奶』娘看著自家姑娘清澈的眼睛,不忍心騙她,輕輕點點頭。
張氏嘆氣,“唉。”
『奶』娘把湯婆子給張氏放在腳底,幫她蓋好被子,掖了掖背頭,又勸她道“姑娘,你懷著身子,可不好嘆氣的,不然孩子生出來就是苦相的。等過些日子,大爺回來就好了。”
是啊,等丈夫回來就好了。
賈赦回府,見到榮禧堂見父母親。賈代善在兵部還沒有回來,賈母歪在羅漢榻上在看書,張氏坐在賈母身前不遠的一張書案後面,在抄抄寫寫。
守在賈母門外的丫鬟,見了自家大爺回來,行禮的、報信的,立即就讓這寂靜的院子充滿了活氣。
“母親,兒子回來了。”賈赦遠行而歸,進門就跪到賈母身前行大禮。
“好,好,快起來吧。”
賈母伸手去拉賈赦,賈赦借勁站了起來,張氏趕緊過去給丈夫見禮。
賈母一看人家小夫妻的情形,馬上就說“你們先回去吧,晚上再過來吃個團圓飯。”
賈赦笑著道,“母親兒子帶回來一些南邊的東西,一會兒就能抬進了。您看看可有喜歡的,要是不對心思,您就留著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