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你干脆也在这多住几天?银庭温泉的名声我都知道!”娃娃脸青年说着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本打开的小册子挥了挥。
折过角的纸页上,“银庭地区温泉甄选”之类的大写花哨标题十分醒目,每个字母都在阿洛面前张牙舞爪。下面还配了不断变换的魔法插图。
一看就是本面向游人的旅游手册。
阿洛抬了抬眉毛:“我就算多住几天,也不会和你住一起,我可不想打扰你和艾尔玛被你们记恨。”
芬恩闻言一愣,随即嘿嘿地摸着脖子笑起来。
艾尔玛·索博尔和芬恩·富勒关系密切也有两年了。起初艾尔玛的双亲对芬恩这个人选有些微词,但艾尔玛看着文静、实则非常有主见,芬恩又在队内实绩出色,外界的阻力也终于一点点地被磨平了。
两人估计年内就会正式结为伴侣,这是十三塔卫队内部的共识。
另一个当事人这时恰好提着个行李袋走进这间候车室,芬恩立刻咳嗽了一声,把旅游手册收了回去,眼睛亮闪闪地站直了。
艾尔玛视线疑惑地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没说什么:“阿洛,这次拿到的资料和样本都已经运回千塔城了。”
她顿了顿,含蓄地补充:“所以……给我的工作都做完了。”
“嗯,其他人已经就地解散了,你和芬恩都自由了。这次也辛苦你们了,节日愉快,”阿洛在芬恩背后催促地拍了一下,“我的马车也差不多到了,那么假期后见。”
阿洛潇洒地转身,长斗篷下摆扬起来,他快步走出驿站。就在刚才,外面突然纷纷扬扬地落起大片的雪花。
“他不回千塔城?”
“好像他也想在这里多待几天。”
“那他还什么都不拿?不过,好像从千塔城来的时候,他就没带行李?”艾尔玛看着阿洛的背影,小声来了句。
“有永不见底的魔法储物袋就是好啊,一身轻。”芬恩没有掩饰艳羡之色,说着不觉摸了摸自己那已经被各色魔法道具塞满的储物袋。
艾尔玛若有所思:“之前阿洛也会带行李箱的。说不定……这次他的行李已经事先送到目的地去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阿洛不想说的话,我们在这瞎猜也没意思。啊,那是我订的马车,等一下,不要忘了还有这个箱子!”
载着艾尔玛和芬恩的马车沿着雪花打湿的街道驶远,年轻情侣吵吵嚷嚷的声音从还没关上的车窗里飘出来。
阿洛在街角驻足,回头看了眼。
岁末假日季节,旧一年剩下的每一天仿佛都很不耐烦似的,过得飞快。而崭新的一年就站在不远处招手。
银庭原本就是玻瑞亚的文化之都,老城历史悠久,也是幽隐教会中枢的所在地,自然弥漫着浓重的节日气息。每条主要街道都装点成不同主题的奇妙仙境,即便下着雪,撑着伞又或是顶着魔力罩子在街道上漫步的游人并不少。
阿洛拉低了斗篷兜帽,慢悠悠地混在观光的人群里,沿着驿站大道前进。而后在某个不起眼的路口,他折过拐角,身影陡然泯灭无踪。
没多久,街道对侧一辆没有徽记的低调棕色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冻傻了?还是太久没见不认识我了?”迦涅伸手在阿洛眼前上下挥动。
他抓过她的手捏了捏,拇指绕着她的掌心画着圈,声音和唇角都扬起:“你是特意从山庄出来接我的?”
“怎么?不欢迎?”她横他一眼。
他笑着靠过来,略微拖长声调:“我怎么敢啊——”
调笑的低语声很快低下去,车厢里只有重叠的吐息,以及更多交换亲吻时的细碎响动。
这个吻,或者说这一阵吻持续了很久。
阿洛此番带着卫队精英到玻瑞亚西海岸处理希尔维留下的麻烦物件,离开千塔城一下子就是大半个月。
公务外出多久,他和迦涅就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原本近来阿洛已经渐渐能控制住目睹迦涅死亡的后遗症,不会像前两年那么容易不安,黏人撒娇也成了一种情人之间的趣味,而非病症。
但分离是最好的催情剂,等两人好不容易分开,马车窗棂上已经凝了一指高度的积雪。
“卫队的事还顺利吧?”迦涅将脸埋在阿洛肩头,小小地蹭了一下。
他就势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没什么波折。就是有种没完没了的感觉……”
“嗯?”
阿洛叹了口气:“哪怕没了希尔维和艾泽,他们搭起来的网络依然可以继续运作,最多就是漂流物的供货量减少了。感觉就像砍掉一个头,不,砍下一条触肢,那条肢体就能自己活下去的怪物。”
他话锋一转:“但这次回收了几件有趣的东西,之后我有改造想法了再问你的意见。你呢?千塔城还是老样子?”
迦涅靠在阿洛肩头,颓丧地呼出一口气:“还能怎么样?乌里之前没骗我,他的秘书官可真是不好当……整天就在琢磨脸色和潜台词了,累死人了。”
抱怨归抱怨,她也不至于真的嫌弃这个职位,那样也太不识好歹了。
这是她实现目标的重要一步。
但这不妨碍她寻找一切机会好好放松。
银庭除了大教堂和古城,市郊的众多温泉山庄同样出名。奥西尼家在这一带就有那么一个度假用的产业,于是迦涅索性趁新年逃离千塔城的政治泥沼,和阿洛在异地汇合。
“哦对,我刚刚顺便见了一个人。”
阿洛扬起眉毛。
“露露。”
阿洛的眉毛抬得更高了:“我认识的那个露露?她在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