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映入眼帘的,是顶端正中那个冰冷而权威的医院名称和红十字徽标。视线向下移动,落在报告单的主体表格上。
姓名:李浩然。
性别:男。
年龄:岁。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目光像是被磁石死死吸住,带着一种近乎恐怖的预感,急地向下搜寻,掠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和检验数值箭头,最终,定格在报告单最下方,那个用黑色加粗字体打印的、冰冷异常的诊断结论栏上:
诊断结果:胃印戒细胞癌iv期(晚期)
那几个字,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视网膜!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头皮麻,手指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那张轻飘飘的纸片仿佛重逾千斤,几乎要从我僵直的手中滑落。
胃癌晚期?!李浩然?!
时间似乎在那一刻彻底冻结了。血液冲上头顶,出巨大的轰鸣,几乎要将我的耳膜撕裂。我猛地抬头看向周阿姨,那张枯槁绝望的脸上,此刻交织着一种近乎悲怆的平静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嘲讽。她嘴唇上凝固的血痕刺目惊心。胃印戒细胞癌……晚期……小雅临终前那形销骨立、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那么清晰,那么痛苦!李浩然在小雅病床前握着她的手,哽咽着说“倾家荡产也要救你”的誓言……婚礼上他意气风的笑容……
我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挤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阿姨…这…这是……”指尖下的纸张冰冷刺骨,带着陈旧的油墨和消毒水混杂的诡异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神经上。胃印戒细胞癌iv期——这行冰冷的判决在我眼前疯狂跳跃、放大,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意识深处。小雅最后那段被病魔吞噬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惨状,她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呕吐声,李浩然那时跪在病房外走廊上、额头抵着冰冷墙壁无声耸动的肩膀……这些碎片化的记忆瞬间被这张纸点燃,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太阳穴,嗡嗡作响。
“呵…”一声嘶哑、破碎到极致的冷笑从周阿姨喉咙里挤出来。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的纸,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酷的平静,又缠绕着深不见底的悲怆。“看清楚了吗,闺女?”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渗出的血珠已经凝结成暗红色的痂,“这就是他…这就是我那好女婿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带着金属刮擦的嘶哑。
就在这时——
“叩、叩叩!”
敲门声!清晰、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感,猝然响起!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我紧绷到极致的心脏上!
我和周阿姨的身体同时剧烈一震!目光在空中惊恐地交汇!空气瞬间凝固得如同水泥,浓稠得让人窒息。孩子的呓语、窗外巷子里遥远的嘈杂,仿佛被瞬间抽空,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扇油漆斑驳的旧门板,和门外那清晰得令人头皮麻的脚步声——皮鞋踏在水泥台阶上的声音,就在门外!稳稳地停住了!
周阿姨枯槁的脸上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骤然收缩!那双刚刚还燃烧着复杂火焰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动物般的恐惧。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喉咙里出一声压抑的、短促的抽噎,瘦小的身体筛糠般抖起来。
“开门啊妈!”门外,赫然是李浩然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带着一种刻意的、压抑的温和,但那温和底下,却透着一丝掩盖不住的焦躁和丝丝缕缕的寒气。“我知道您在!乐乐悦悦还好吧?我带了点东西来看看孩子!”他说的是“看看孩子”,但那不容拒绝的敲门节奏和他声音里那抹冰寒,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门内每一寸紧绷的空气。他来了!就在这门板之后!那张宣告他死期的诊断书,此刻正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攥在我手里!
巨大的恐惧如同汹涌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我。怎么办?藏起来?去哪里藏?这狭小的屋子几乎一目了然!扔掉?这张纸是唯一的…唯一的什么?我不敢往下想!周阿姨惊恐的目光死死锁住我手中的纸张,那眼神在尖叫:不能让他看见!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在本能地做出反应。就在李浩然的声音落下的瞬间,我几乎是凭借着动物般的求生欲,猛地攥紧了那张几乎将我神经烫穿的诊断书,用力之大连指关节都出脆响。同时,我的视线像失控的探照灯,在狭小昏暗的室内疯狂扫视——孩子还在角落沉睡,那张被撕开背板、露出狰狞内部结构的巨大婚纱照相框像一具沉默的怪物尸体般斜靠在墙角!
“妈?”李浩然的声音又响起了,这次少了一丝伪装的温和,多了一分清晰的不耐和压迫。“开门!我有要紧事!孩子们是不是吓着了?让我看看!”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金属簧片转动时出的、令人心悸的“咔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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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强行进来了!
“快!”周阿姨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到极致的嘶鸣,布满血痕的手指猛地指向墙角那张巨大婚纱照被撕开的、黑洞洞的背板夹层!
电光火石间!我的身体完全抛弃了思考!在李浩然转动把手、门锁即将弹开的千钧一——
我像一头扑向猎物的豹子,猛地矮身,狠狠地将手里那张揉皱的诊断书,连同自己因极度恐惧而冰冷颤抖的手掌,一起塞进了婚纱照背板那个刚刚被撕开的、黑洞洞的夹层缝隙里!粗糙的木刺和断裂的硬纸板边缘狠狠刮过我的手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却浑然不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塞进去的瞬间,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纸张在狭窄空间里摩擦出的窸窣声,如同死神的低语!
几乎就在我抽出手臂、踉跄着直起身的同一毫秒——
“吱呀——!”
那扇斑驳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拉开了!刺目的光线和一股混杂着昂贵古龙水与某种医院消毒水残余的冰冷气息,瞬间涌入这间昏暗压抑的小屋!
李浩然高大的身影就堵在门口,逆着光,像一尊骤然降临的、充满压迫感的黑色剪影。他身上还穿着昨天婚礼上的那套黑色西装,只是领带不见了,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显得有几分刻意的随意和掩饰不住的疲惫。但这都不是最刺目的。最刺目的,是他脸上那强行堆砌起的、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温和”笑容,像一张僵硬冰冷的假面具,牢牢焊在他脸上。那双眼睛,虽然竭力想弯出一点弧度,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锐利,带着一种鹰隼般的审视,瞬间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惊慌失措脸色惨白的周阿姨,角落沉睡的孩子,狼狈站直、心脏狂跳、手背还带着新鲜刮痕的我,以及……墙角那张背板被撕裂、像被开膛破肚般的巨大婚纱照!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婚纱照那片狼藉的伤口上,停留了足足有一秒!那一秒钟,仿佛被无限拉长,空气冻结,连尘埃都凝固了。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声,感觉到后背冷汗瞬间浸透内衣的黏腻冰凉。他看到了?
周阿姨喉咙里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短促的抽气声。她下意识地挪动脚步,用自己那枯瘦的身体,试图挡住墙角那张狰狞的相框。
李浩然脸上的假笑纹丝未动,只是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僵硬了一分。他像是没看到那相框的惨状,也没注意到我和周阿姨的异样,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熟睡的孩子身上,声音低沉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温情”,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妈,田翠也在啊?正好。昨天……唉,昨天乱糟糟的,让孩子们受惊了。”他边说边迈步走了进来,高大的身躯立刻让本就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压抑。他身上那股混合着古龙水和消毒水的冰冷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他手里拎着一个印着高档压压惊。”他将纸袋随意地放在那张陈旧的折叠饭桌上,出轻微的声响。
他的视线,看似不经意,却又带着一种精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再次扫过墙角那张残破的婚纱照,然后缓缓移到我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审视的平静。“田翠,真是麻烦你了,工作这么忙还抽空过来看我妈和孩子。”他盯着我,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却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棱砸过来,“昨天婚礼上,也多亏了你照顾,不然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我还隐隐作痛、残留着细微木屑和刮痕的手背。
冷汗,顺着我的脊椎骨蜿蜒而下。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那个撕裂的夹层!他话里有话!他是在警告吗?那张诊断书……就藏在离他不到三米远的地方,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和纸板碎片!它像一个灼热的、致命的秘密炸弹,就藏在那片狼藉的黑暗里,随时可能被引爆!而手握导火索的人,此刻就站在我面前,脸上挂着冰冷的微笑,目光如同淬毒的匕,无声地抵在我的咽喉上。空气绷紧到了极限,仿佛再有一丝声响,就会彻底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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