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
法庭的灯光冷白刺眼,顾南乔坐在原告席上,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被告席上的父亲。顾明远西装革履,面容冷峻,仿佛这场审判与他无关。但当沈念慈走上证人席时,顾南乔注意到父亲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请问您与林文茵女士是什麽关系?"检察官问道。
沈念慈挺直脊背,银发在脑後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我们是朋友,也是彼此的挚爱。"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回荡在肃静的法庭中。
随着沈念慈的证词,顾明远的面具逐渐碎裂。她详细描述了顾明远如何威胁丶控制林文茵,甚至在她病重时故意延误治疗。当沈念慈展示出林文茵生前最後一封信时,陪审团中有人开始低声啜泣。
"她在信中说:'念慈,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屈服于恐惧。现在我要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南乔。。。'"
顾南乔咬紧下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最终,顾明远因犯有商业欺诈丶胁迫婚姻丶侵犯个人自由等罪名,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并赔偿相关受害者精神损失费。。。"
法官的声音在肃静的法庭内回荡。顾南乔没有看向被告席上的父亲,而是转头望向证人席上的沈念慈。那位优雅的老人挺直腰背坐着,银发在脑後挽成一个简单的髻,脸上看不出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
顾明远的律师立刻表示要上诉,但顾南乔知道,证据确凿,父亲已经无处可逃。那些僞造的文件丶威胁的录音丶收买的证人。。。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下。
"结束了,妈妈。"顾南乔在心中默念,"他终于付出了代价。"
散庭後,沈念慈缓步走向顾南乔,手里紧握着一份文件——那是法院刚刚签发的离婚判决书。
"谢谢你,南乔。"沈念慈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顾南乔看着这位母亲曾经的挚爱,突然发现她比几个月前初见时苍老了许多,眼下的青黑显示出长期的失眠,瘦削的身形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更加脆弱。
"沈阿姨,您还好吗?"顾南乔忍不住问道。
沈念慈勉强笑了笑:"只是有点累。这麽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林星晚轻轻碰了碰顾南乔的手臂:"要不要送沈阿姨回家?她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沈念慈摇摇头:"不用了,我想先去一个地方。"她举起那份判决书,"文茵等了太久,我要亲自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顾南乔想说什麽,却被沈念慈擡手制止:"让我一个人去吧,有些话。。。我想单独对她说。"
看着沈念慈离去的背影,顾南乔心中升起一丝不安。那背影太过决绝,仿佛一去不返。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林星晚小声问。
顾南乔犹豫片刻,摇了摇头:"给她一些私人空间吧。"
沈念慈没有叫车,而是步行走向墓园。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动她单薄的衣衫。她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意志力。
沈念慈拿着离婚证书和判决书,跪坐在林文茵的墓前,手指轻轻描摹着上面镌刻的名字。
"文茵,我终于为你讨回了公道。"她轻声说,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瓶子,"这些年,我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看到这一天。现在。。。我太想你了。"
她将药片倒在掌心,又拿出一张照片——年轻的她们站在樱花树下,笑容明媚。沈念慈把照片放在墓碑前,吞下了药片。
"等等我,文茵。。。"
就在沈念慈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勉强睁开眼,看到屏幕上显示"清澜"两个字。本能让她按下接听键。
"妈?你在哪?"沈清澜的声音透着焦急,"我刚从国外回来,听说法庭的事情。。。你还好吗?"
沈念慈的嘴唇颤抖着,药效已经开始发作:"清澜。。。对不起。。。"
"妈!你怎麽了?声音怎麽这样?告诉我你在哪!"沈清澜的声调陡然升高。
"墓园。。。你林阿姨的。。。"沈念慈的话断断续续,"叫。。。叫南乔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手机从沈念慈手中滑落,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但意识仍在挣扎——她不能就这样离开,还有话没说完,还有事情没安排好。。。
沈清澜立刻拨通了顾南乔的电话。二十分钟後,顾南乔和林星晚的车与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墓园。
"沈阿姨!"顾南乔冲上前,看到沈念慈苍白的脸色和散落的药瓶,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麽,"快!救护人员在这里!"
沈念慈被紧急送往医院。在急救室外,顾南乔第一次见到这般不知所措的沈清澜。此刻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她会没事的。"顾南乔不知该说什麽,只能干巴巴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