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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林芝（第1页）

池历的桃花眼半垂，紧密的睫毛是浓黑的，触不及防地被落湿。

他单手落在宿天水的背后，酸涩冲击着膨胀的心脏，手还是轻抚的作用，眼泪却已经顺着眼尾滑了下来。

池历的眼眶是红着的，低头看着他眼神躲闪开，却又还是觉得躲闪不好，摆回眼神就这样垂眸静默地看着林霄竹。

宿天水从来没有见过池历哭，他见过池历许多模样，漫不经心的漠然的孤独的，唯独没见过池历的脆弱。

池历掉泪的时候表情不重，眼尾沾湿桃花眼变成一种纯然的情，默不作声的时候身上那种高冷矜慢的气质始终维续着，显得五官和下颌线更深重起来。

他衣领微开从脖颈到肩背的那种宽阔的力量性感，显得那些泪像一个意外的错觉，好像暗暗在说这样的人是不会哭的。

池历的壳远比很多人来得重，太像只螃蟹，心背身全是盔甲，他的成长环境塑造了他对任何感情的防避和轻慢，这种自卫意识强悍的保护欲，让他接受脆弱变成一种痛苦。

他对自己的容忍下线总是很高，带有完美主义的苛刻，希望自己做到最合时宜，却不能允许展露脆弱。

好像这像是一种认输。

“为什么哭了。”

池历没抹掉泪，只是秉持着沾湿的眼，幽深的目光显得瞳孔很黑，半敛着的眉眼，那点泪很像碎钻的光。

可怜的像只迷失丛林的小狼。

宿天水落进了池历的眼眸里被淹没，他听见池历的声音，低沉的，很轻：“想抱你。”

这不是理由，只是很想抱。

宿天水身量不矮，但他发现池历似乎从青春校园时期到现在成年以后总是比他稍微高一些，又宽阔一些。

“允许。”

被抱住的时候，宿天水整个人就被池历拢紧了身体的温度中，他卡在池历的肩膀上，能感受到池历在他耳边轻弱的呼吸声。

池历额头抵在了宿天水的肩膀上，像是在汲取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感

宿天水抱了池历，也被池历抱住了。

池历心依然没有落到实处，那种沉重的愧疚和苦闷地心痛还在蔓延，他的味蕾连着全身都在苦涩着。

“对不起。”池历说。

宿天水想看他的眼睛，又呆在了他的怀里没有动，手环住了的池历的腰腹，池历抱着他的力道更重了些。

宿天水垂眸：“为什么呢？”

池历思绪混在一团，严密的理性和逻辑性，让他很难几乎从不在混乱的状态下开口。

但面对宿天水的疑问，他本能地已经开始回答，失去了一切的伪装机制。

“是我与衍与衍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他的声音很低，落在宿天水耳里带有情绪的酸，好像云杉木制的小提琴落进了潮湿的梅雨季。

宿天水的耳朵被磨平，泛起热：“别哭了。嗯？”

池历说：“好。”

抱着宿天水的手依然没松，宿天水思考了片刻，没想清楚为什么池历怎么变成了这样黏人的大只生物。

宿天水：“池历。”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轻轻地喊了一声池历的名字。

池历的失忆像是折磨两人情感的一根线，把持着绳结两头的是一片混沌，于是这根线就卡在了最敏感的地方，反复伤害着两人。

“我很喜欢你的。”宿天水说。

他选择做那面盾牌，他想把这根线埋起来假装一切没有发生，就想守护宝藏一样，然后他们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就很好了。

不再计较了，那些很多很多不开心的事情。

“我爱你。”池历很郑重地说。

池历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却又更加狼狈起来，被膨胀地鼓动起来，耳膜都在响。

明明一切的错都在他，是他忘了记忆，岁岁承受了一切的痛苦，却反过来还要岁岁被迫承受一切。他渴求宿天水的原谅，但这种原谅其实是一种反复伤害，所以他在听见宿天水的回应而狼狈不堪，面对宿天水的爱更是羞愧难当。

他们明明早上还在维持着僵持的局面，哪怕他们很爱彼此，然在牵引线外拉扯，希望这段摩擦的断痕能够完全黏合。

可到了刚刚，就是那一秒，宿天水从阳台的景色回眸，落在他的脸上，就是那样敏感察觉了他微弱的疼，仿佛心有灵犀。

也许宿天水都不知道他在疼什么，池历心想。

然后呢，然后宿天水就释怀了一切，因为舍不得他的疼，所以岁岁说，要记得我，用眼睛，带有祈求的语气，给了一切摩擦僵持的局面一个下坡路。

很轻易地就发散了原谅的信号。

岁岁像是上天赐予的某个宝藏，就是因为这份爱，这份让人心软的好，池历从心脏里蔓延出这股酸涩来。

岁岁应该一直笑的，是他把局面弄糟了，他让岁岁有伤心。

池历想，如果记忆复苏，那么他曾经一定有过一个许诺是不让宿天水伤心吧。

“对不起。”他又说。

池历声音哑了，闷闷地响在宿天水脑后，有些低沉的黏糊。

宿天水想，这是在他背后也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