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间的时候,陈淮再次遇见了沈迟。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落日西沉,橘红色的光在云层间流淌,碧蓝的天逐渐过渡到深沉的紫红色。
寂静的长廊内,沈迟身边的秦运年率先发现了他,热情地伸手冲他打招呼:“陈淮,又遇见了,好巧啊。”
男生的手刚落在门边,又硬生生地停住了,似乎抿了下唇,然后才缓慢地转过身来看他:“你好。”
秦运年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扫过,依旧漂亮得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但不知道是不是船舱内温度太高的缘故,脸颊似乎有些泛红,挽起来的衣角此刻也散乱地垂落下来,整个人有种明显的惊慌感。
不过想起他刚才进了江停时的房间给人当修理工,秦运年估计那脾气大的家伙保不准又刁难人了,陈淮才会这样。
秦运年不满地撇了下嘴,没怎么多想就问了出来:“江停时那家伙是不是欺负你了?”
果然,面前的人怔了下,然后像是十分心虚地低下了头,很快否定:“没有。”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让秦运年心里的猜测更加肯定,他走近了些,开始愤怒地和陈淮控诉江停时:“那家伙就是脾气差得要死,和谁都摆着张臭脸,对我们也一样,你别多想,不理他就好。”
男生没有说话,只是很礼貌地笑了下,眼里却没什么情绪。
“我们要去三楼餐厅,”秦运年站到离陈淮不足两米的距离,高大的身子微微弯下来,歪着头看他,“一起吗?”
秦运年想着经过下午的接触,陈淮应该没有之前那样排斥他了,所以有些按捺不住,又再次发出了邀请。
谁知明明在牌局上还对自己有几分笑脸的人突然像是挨到了什么烫手山芋,对于他的靠近十分排斥似的,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再做,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拉开和自己的距离。
看起来似乎巴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秦运年有些懵,实在搞不懂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人下午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就像避瘟神一样避他了。
陈淮绕过他,径直拉开了面前的门。
“抱歉,我还有点事,”好像又再次回到了那晚刚遇见的样子,陈淮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的邀请,“恐怕不能一起了。”
秦运年刚瞥到里面整洁干净的床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陈淮冲身后的沈迟点了点头,果断地将门合上了。
“哎,”秦运年再三在陈淮身上吃瘪,也难免有些不高兴,“这是突然又怎么了,吃枪药了吗?”
试图去敲门的手臂被人拉住,沈迟皱起眉,话不太客气:“秦运年,人家根本就对你没意思,你看不出来吗?”
秦运年毫不意外:“我知道啊,可不接触怎么产生好感,总得找机会吧。”
“再说了,下午还好好地和我坐在一起呢,现在怎么突然又变回去了,这说不通啊。”
原本并不想插手这件事,但眼看着秦运年这股上瘾的劲头,让他自己放弃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现在江停时不过是懒得搭理秦运年的小打小闹,可他向来阴晴不定,沈迟也猜不到他的心思。
“我奉劝你还是趁早死心,”尽管知道房间隔音很好,但站在陈淮房间门口,沈迟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别再去招惹陈淮。”
沈迟很少会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说话,秦运年愣了一下,有些犹疑:“为什么?”
秦运年还不知道陈淮的身份,沈迟自然也不便透露,但很明显,如果他今天不说清楚,秦运年这家伙绝对会贼心不死地继续去骚扰人家。
反正江停时迟早也会装不下去,沈迟想了想,还是打算直白点:“因为估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在别的地方见到他了。”
“什么地方?”
沈迟沉默几秒,忽然冷笑一声,语气像是在开玩笑,表情却很认真。
“江停时的床上。”
———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掩紧的窗帘几乎透不进一丝光亮,整间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之中。
陈淮没有开灯,只静静地躺在床上,通过微弱的月光,盯着漆黑的天花板。
腰间还在隐隐地发烫,那股很淡的香气似乎还笼罩在他的周围,令四处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疯狂跳动的心跳声。
尽管知道江停时的举动不过是为了搪塞那位和他关系似乎不太好的母亲,但陈淮依旧不可避免地感觉到快乐。
——或许江停时并不讨厌他。
这样的认知让陈淮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虽然不可能痴心妄想到觉得江停时会喜欢自己,但能够再靠近一些,就足够让他心满意足。
陈淮很沉地呼吸了几声,他忍不住想起男人靠近时略显冰凉的气息,以及指腹在他腰间摩擦的温度。
如果当时再近一些,似乎他的唇能贴上自己的耳垂。
热意在缓慢而强烈地攀升,理智被冲垮的最后一秒,陈淮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微弱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中,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手机就被他随手放在枕边,陈淮猛地停了下动作,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