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去,缘来(六)
许琢的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
夜里,谭霭辗转反侧,直到天明,起床穿衣,叩响柳不知的房门。
“师父,我决定了,等有能力後再下山惩奸除恶。”
柳不知衣衫不整,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打了个哈欠,“你早就该明白的。”
“请您将全部本领都教授与我吧,我会认真学习的。”
“全部?”柳不知摆头,轻笑谭霭的自不量力,“你母亲之前也说过一样的话,希望你不要步她的後尘。”
说到虞荷,谭霭被勾起一点好奇心,母亲从来不给他讲南山派的经历,只听父亲说过,他的母亲经过这麽多年性子早就变了。
“我母亲她——”
“她很有天赋,也很有主见。”柳不知回忆,却点到为止,不肯再说。
只见他轻盈一跃,从树上折一根树枝,飞快舞动起来,忽略那个干枯的树枝,优美得看起来像是舞蹈,可一招一式不乏杀意,脆弱的枝干在他手里变得坚不可摧,空气仿佛被划破,在石桌上留下痕迹。
谭霭压下心底惊涛骇浪,静静等待着,柳不知将树枝随意一丢,坐在石凳上开始品茶,像一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大侠。
也许柳不知真的能称上一代大侠。
“刚才那些招式记得多少?”
谭霭冷不丁被提问,回想了一下,保守道:“十之七八。”
柳不知不满蹙眉,“才这麽点儿,换做你的母亲,她能记得全部。”他一挥衣袖,“算了,记得多少都再给我展示一遍。”
谭霭捡起那根树枝,凭着记忆比划起来。
毫无差错。
柳不知借着饮茶这一动作挡住勾起的唇角,随後严肃道:“你根基不牢,一味地追求速度只会让对手更容易抓住你的破绽。”
谭霭自始至终一副好学生模样,顺从低着脑袋,听柳不知的教导。
“你今天的任务就一个,把这些招式教会别人。”
……
许琢依旧还是守大门,扫石梯。
他屁股刚挨地,看见魏师兄跑过来,心中叹气,道:“师兄,我真的没偷懒。”
魏师兄着急抓起许琢就跑,边跑边说:“谁跟你说这个了!许师弟!你马上就要有出息了!”
许琢被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拽着魏师兄停下步伐,一脸疑惑,“师兄,你扫地扫疯了吧,我有什麽出息。”这个世界他能不能出去都难说,天天扫地连主角都见不着,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破局之法啊。
他能有什麽出息?
“师兄,我还有很长的石梯没扫完,你别拿我取乐了。”
被冤枉的魏师兄怎麽也没想到自己在人眼中就是这麽不靠谱的形象,他吐出浊气,认真道:“掌门要你过去给谭师弟当陪练呢!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门派上下谁不知道谭霭是虞荷的儿子,如果虞荷没有叛出师门,那麽南山派的掌门就该是她了!而如今虽然虞荷没来,但柳掌门又将谭霭收入门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要把谭霭当下一任掌门培养!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啊,许琢欣喜,对着魏师兄重重点头,立马跑去後山寻找谭霭。
魏师兄望着许琢远去的背影,为他能习武感到欣慰。
许琢满心欢喜跑到後山,见谭霭拿个树杈子瞎比划,而柳不知更是过分,趴在桌上小憩。
柳不知听到动静,悠悠转醒,漫不经心对谭霭道:“人来了,开始吧。”
谭霭怀疑看了一眼柳不知,最终还是没说什麽,将手中的树枝递给许琢,温声道:“你先看我练一遍,等会儿跟着我来。”
许琢懵懂点点头。
很快,谭霭做完一遍动作,带着许琢开始练习。
原以为是很简单的动作,可到了许琢这儿就怎麽做怎麽不对,要麽是出招速度慢了,要麽是没记住动作。连连重复了五六遍,两人皆是无奈。
许琢口干舌燥,一屁股坐地上表示抗议,“不行了,练不动了。”这简直比扫地还累。
谭霭盯着人看,看得许琢有些发毛,道:“干什麽,我真的很累!”
谭霭皱眉摇头,仿佛在思考问题:人怎麽可以笨到这种地步?
望着谭霭思索的模样,许琢一瞬间福至心灵,像是看穿他的想法,气道:“没办法,天生不是习武的料儿,你找别人吧!”
柳不知看着两个人互动,但笑不语,忽而擡头望天,一片树叶摇摇落下,遮住了他的眼。他拿下那片树叶,出神地想:秋天来了。
许琢被摔到地上,枯叶惊得四起。
“再来!”许琢不服输道,手中的剑散发冷光。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灰尘,看客兴许会被他点燃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