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鲜活的心脏,叶霁雨抬手抚摸他颤抖的唇瓣:“该害怕的人,是?我。怕你有一天不在了,怕你离开我的身边。我总是?在想,我这种人,为?什么会?被你喜欢呢?我并不是?那么好的人。”
“后来我发现,爱一个人,就是?会?常觉自绌。”别扭的人,相爱也更加不易。
叶霁雨抬手堵住他的唇,轻声说道:“睡吧,很晚了。我说了这么多,你也不必做什么……我会?觉得尴尬的。”
心中感叹自己怎么一口气全说出来,藏在发丝下的耳廓早已通红。
“好……”江玄乖乖抱住她,润湿的眼角晶莹透亮,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两人躺在一块。叶霁雨替他盖好被子,凉风灌入两人间的空隙,冷气黏在她的肩头。
她本?想抬手掖好,又忽地被抓住手,清瘦的身子紧紧抱住她,贴得不能再紧,空隙间的冷气也被挤了出去。
肩膀贴在一起,两只手被江玄捂在胸前,双腿也被缠住,冰冷的脚踝覆在他的小腿肚。
叶霁雨甚至都?没和自己亲妹这样睡过。
一般是?自己睡,平躺在床上,四肢紧贴身侧,像在站军姿。叶霁月喜欢抱玩偶睡,叶霁雨觉得那样怪吓人的,她的失眠症严重到玩偶里?的棉花动?一下都?睡不着。
但和江玄睡一起时就没有这种情况,或许是?因为?他不怎么动?弹,只是?直勾勾盯着,又或许是?因为?实在是?太累,累到穿睡袍都?要他帮忙。
“为?什么笑?”见她笑,江玄也跟着笑,掰开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我们好像野人,”她听?着耳畔的心跳,“躲在洞穴里?,抱在一起取暖。”
他认真思?考起来:“野人……岂不是?很危险?洞穴里?会?有毒蛇蝙蝠之类的动?物吧,会?被咬伤吗?”
“应该会?。”叶霁雨没想到这方面,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做野人了,没她想的那么浪漫。
脖间传来刺痛。
她低下头,见到脖颈处的齿印。
“……应该是?野狗更危险。”白日里?吃的憋屈一扫而空,她不再去想贺氏的事。
贺夫人被荼毒得厉害。她不明白贺夫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体验过自由的快乐,又甘愿居于笼中。
在亭子里?的时候,她让江玄回屋,贺氏也让那几个女孩子去练剑。
“他是?天下最好的男子,武功十分出众,是?扬名天下的祁公子,为?什么要离开他?”贺氏这样回她。
叶霁雨低头去看棋盘上的几颗棋子,沉默良久后开口道:“夫人的武功不也十分出众吗?名气也比祁炆大呢。”
贺氏的瞳孔有一瞬的骤缩。
叶霁雨拾起桌上棋子,丢回棋奁:“我说的不对吗?鹤水寒。”
“为?什么心甘情愿画地为?牢?生儿育女的快乐比做女侠时多?还是?你真的那么爱自己的夫君?那个男人值得被你爱吗?”
“……”
她长叹一声。
叶霁雨最终还是?没将何姨妈和祁炆的事告诉贺夫人,贺夫人也没问?她是?如何得知自己是?鹤水寒的。
两人默契地互相留有余地。
后面的日子也平静下来。叶霁雨大多数时间都?和江玄在一起,时不时同祁家?孩子玩一会?,有时会?去找何姨妈聊天。
“那天表姐来我家?,我和姐姐都?很高兴。”何姨妈怔怔说道。
何氏与?贺氏其实都?姓鹤,许多年前门楣陨落,生还者都?更名改姓。何姨妈的亲生姐姐鹤水凌,与?表姐鹤水寒更像一对姐妹,她们都?对修仙占卜有着惊人天赋,可以算是?绝代双骄。
何姨妈出生的时候恰逢满族被灭门。她由鹤水凌拉扯大,对何姨妈来说,鹤水凌是?姐姐也是?妈妈。
族中长辈只说鹤水凌鹤水寒是?奇才,何姨妈觉得两人还都?是?情种,她们是?命中注定要渡情劫。
贺氏为?了一个道貌盎然的男人,心甘情愿深居后宅被吃绝户。白鹤山从此更名改姓为?祁,何姨妈再也去不了自己的闺房,那间屋子成?了贺氏与?祁炆的婚房。
而她的姐姐呢?甘愿隐姓埋名堕入红尘,被人厌恶唾弃,甚至生下第二个孩子后就被赶出家?门。
那天的雨很大,衣不蔽体的鹤水凌被随意扔在街头,刺骨的雨水浸入心扉。
何姨妈当时四岁,站在鹤水凌身边涕泪俱下,看着姐姐身下的血污,她知道她们又成?了丧家?之犬。
“姐姐……我们没有家?了…………”
虚弱至极的鹤水凌伸手抱住她,安慰道:“囡囡不要怕,我们能一直在一起,那便是?家?,姐姐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可是?姐姐违背了诺言,我再也没有家?了。”何姨妈接过叶霁雨递来的手帕。
“她为?救火海中的我,付出了生命。”
何姨妈并没有修炼天赋,鹤氏法?术她只掌握皮毛,在面对滔天大火时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被烤得意识模糊,听?见门外的争执声。
鹤水寒哭得声嘶力竭:“凌姐姐,你不能进去!那些术法?是?拿来唬人用的,根本?对付不了这么大的火。你进去会?死的!!”
鹤水凌不顾劝阻冲进火海,大火吞没了她的身影,鹤水寒只看见她回眸那一笑,飘扬的发丝被焰苗烘烤成?焦炭。
“后来,我独自一人游荡在世间各处。我想回到那个令姐姐伤心欲绝的地方,那些痛苦的回忆却再也想不起来了。”何姨妈安静地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