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琢已经被掐得只有出气没进气,实在没余力再去分辨那句粗口到底是什么,闭着眼,摸索着在沈昼的手背上轻轻描了个咒。
勒紧的胳膊终于松开了,脱力般滑落下去,空气涌进来。
他捂着脖子呛咳起来,边咳边转过身,轻车熟路地在对方食指的储物戒上一抹——拿出来的既不是丹药也不是防身灵宝,而是一块绣着花的手帕。
谢衔青:“?”
楚悬:“?”
站在门口的两人眼睁睁看着自家前宗主兼师兄把这块手帕按在半妖脸颊的伤口上,又低头轻轻碰了碰那双被魔气侵蚀的眼睛,说:“没事了,沈昼。”
谢衔青转头:“要不我们回去吧?”
楚宗主冷着脸。
谢衔青:“那你想怎样?”
楚宗主继续冷脸。
谢衔青:“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楚悬脸色稍缓。
再一抬头,发现陆不琢已经抱着半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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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被那道咒卸了劲,反抗不得,又被搂在怀里,只能勉强抓着袖子用力地瞪着陆不琢。
狼耳塌下去很久了,和凌乱的长发混在一起,一甩一甩的。
陆不琢把人抱回主屋安顿好,又匆忙折返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吱呀——”
“砰”!
沈昼躺在榻上,看着那雪白的绸缎衣摆行云流水般不停歇地离开,有一角被门槛搭住,慢慢拖动了两下,再干脆利落地一抽,随着门外的光一同消失在门缝里。
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
十指慢慢扣紧,近乎要抠进床沿的木头里。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每次那个昆仑墟宗主一出现,都要从自己这里拿走点东西。上一次是命,这一次是道侣。
哪怕杀了人,沾了血,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站在他身边,被雨水一浇,干干净净,清得仿佛那把秋水长剑。
沈昼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眼底恨得像要淌血。
魔气在瞳孔汇聚,视线暗下来,如同蒙了一层纱,逐渐生出扭曲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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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不琢揉着脖子上的淤青,来到门口,抬手撤了阵。
下一瞬,身边就多了个人:“师兄。”
他看了看,觉得不太熟,于是望向稍微熟悉一点的谢衔青:“我不记得了……我有这么个黏人的师弟?”
谢衔青跨过门槛,被绊了一下,差点跪在陆不琢面前。
黏人?说谁???天下第一宗宗主,千年难遇的天纵奇才,最年轻的渡劫期修士,不说话会被人误以为修无情道的冷面剑修??
自己做梦做得最颠倒发狂的时候,也没敢说楚悬黏人。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忽然感觉有人用剑柄轻轻敲了自己一下。
“你那些活血化瘀的药呢?”黏人师弟说。
谢衔青乖乖掏出来,一掏就是三瓶,双手奉上。
楚宗主满意了,转头把药递给陆不琢。
又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我见过许多魔修,活的死的都有。方才半妖那副模样,已经被魔气彻底吞噬了理智,没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