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程桑榆原本以为自己没听过几首张学友的歌,但听下来却发现,几乎每一首的副歌,她都跟着哼上两句。
&esp;&esp;至于叶琳,非常让人惊讶,她起初很小声也很拘谨,但在大约三首歌过后,她就跟上了齐声高唱的大部队。
&esp;&esp;和他们三人不同,叶琳几乎对歌词烂熟于心,不需要看提词器,也能从头跟唱到尾。
&esp;&esp;到最后,荧光棒甩得被任何人都用力,合唱也比任何人都大声。
&esp;&esp;后半场时,声音都唱得哑了。
&esp;&esp;程桑榆带了个定焦头的单反相机,趁着叶琳全情投入,给她拍了几张照。
&esp;&esp;两小时左右的演唱会,好像一眨眼就到尾声。
&esp;&esp;演出人员谢幕,全场高喊“enre”。
&esp;&esp;叶琳也声嘶力竭地跟着高喊。
&esp;&esp;音乐再起,前奏还没奏完一个八拍,叶琳就已听出来,这是《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esp;&esp;歌词极其经典,短短一首歌,唱完一个女人的一生。
&esp;&esp;叶琳初听并无太大反应,十七岁和二十五岁,对她已遥远得恍如上一世。
&esp;&esp;直到唱到三十三岁那一句。
&esp;&esp;「在三十三岁真爱那么珍贵年轻的女孩求她让一让位让男人决定跟谁远走高飞」
&esp;&esp;她的人生,从世人眼中的金玉良缘,急转直入人间真实的一拍两散,就是从“年轻的女孩求她让一让位”开始。
&esp;&esp;之后,她便不像是在生活,而是被生活裹挟着被动往前走。
&esp;&esp;一直走到今天,早就忘了自己最初是什么样子,有过什么样的梦想。
&esp;&esp;其实她也曾有过那样的时代,攒好久的钱买一盘张学友的磁带,把录音机放在枕边,听完a面听b面,直至每句歌词倒背如流。
&esp;&esp;那时的她,想过要去市中心最大的百货商店做售货员;
&esp;&esp;想过做港剧里的高级白领,出入高档写字楼,用着还是时兴事物的大屁-股电脑;
&esp;&esp;想过做只在画报里见过的空姐;
&esp;&esp;想过做每晚8点准时播报的电台播音员……
&esp;&esp;在那样金灿灿的日子里,她认为自己的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性。
&esp;&esp;理应如此,本该如此。
&esp;&esp;可为什么在成为某个人的“妻子”之后,她的人生,就坍缩为了一种可能。
&esp;&esp;这种“可能”甚至都不叫可能。
&esp;&esp;没有选择和放弃的自由,怎么称得上是一种“可能”。
&esp;&esp;「在四十岁后听歌的女人很美小孩在问她为什么流泪
&esp;&esp;身边的男人早已渐渐入睡
&esp;&esp;她静静听着我们的演唱会」
&esp;&esp;叶琳跟唱不下去了,在万人鼎沸中,拿手幅挡住了脑袋,低下头去,痛哭失声。
&esp;&esp;郁野他们都察觉到了,但在一瞥之后,都不约而同地转过了目光,把这个时刻,留给了她。
&esp;&esp;三首歌后,enre环节也结束,这场“游轮远渡”,还是到了落幕的时刻。
&esp;&esp;哭很能让人释放压力,故散场的时候,叶琳虽然依依不舍,但心情分外轻松,好像积累了十几年的阴霾,都被一场雨下尽了。
&esp;&esp;卢楹摸一摸背包,掏出一罐润喉糖,挨个分给大家。
&esp;&esp;程桑榆笑说:“准备得好齐全。”
&esp;&esp;“我有点咽炎,平常跟客户说话又多,所以随身带着。”
&esp;&esp;程桑榆露出“真不容易”的表情。
&esp;&esp;这里面,最需要润喉糖的是叶琳,她把糖片压在舌下,拿沙哑的声音笑问郁野:“小野,你们是打算回家,还是……”
&esp;&esp;郁野:“我们打算去吃夜宵,您跟我们一起去?”
&esp;&esp;叶琳说:“我吃不了多少……”
&esp;&esp;卢楹:“没事儿,能吃多少吃多少。”
&esp;&esp;程桑榆便说:“郁野你把车开到西门的那个路口等我们吧,我们去趟洗手间。”
&esp;&esp;郁野说“好”。
&esp;&esp;散场的洗手间有些拥堵,三人一边闲聊,一边排队。
&esp;&esp;叶琳仍会不时打量程桑榆,想凭她外表猜出来,她究竟大了郁野多少岁。
&esp;&esp;排到以后,叶琳用完厕所,到洗手台那儿去,照了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的妆容很是斑驳。
&esp;&esp;程桑榆站在一旁,笑着递过不知是刚用完,还是刚打开的气垫粉底,“您需要补个妆吗?”
&esp;&esp;叶琳走得急,又以为演唱会不过两个小时,应当用不上,就没带补妆的东西。她立即笑着说声“谢谢”,把粉底盒接了过去。
&esp;&esp;她补过妆,把粉底盒还给程桑榆,抬起水龙头洗手的时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程桑榆或许就是为了方便她补妆,才提议来洗手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