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棣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但眼神已经将他的心思表露无遗:“看来你在这儿过得不错,连诽谤要负法律责任都学会了。”
如今的镇妖塔早已与时俱进。塔中妖族并非全是十恶不赦之徒,有些只是不适合在人间生活。因此,塔内不仅通网,还允许衆妖自由上网,真正应了那句隔着网线,谁知对面是不是人。
显然,这小童是个资深网民。被子桑棣戳穿後,他眼神飘忽了一瞬,随即又理直气壮:“你这是非法拘禁!我一棵树能有什麽坏心思?”
“少来这套,”子桑棣冷笑,“你干过什麽,自己心里清楚。”
“我能干什麽?不过是促成几段姻缘罢了,这可是行善积德!”
“呵,几段姻缘?”
小童被子桑棣锐利的目光盯得心虚不已。只见子桑棣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点开小说软件,一字一顿地念道:“《重生後,冰山前夫狠狠爱》,《穿成恶毒前妻,被全家团宠》,《先婚後爱,我一孕十宝》……双枝是树太太,您可真是声名远扬啊。”
面对这番阴阳怪气的嘲讽,小童涨红了脸,强自辩解:“这丶这都是艺术创作!不映射现实,更不代表本妖的三观!”
“是吗?”子桑棣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可你当年干的事,比这些小说主角还要离谱。”
“你这人怎麽这麽记仇!”小童偷瞄了眼子桑槿,小声嘀咕,“再说这丫头这麽厉害,谁能让她吃亏……”
话音未落,子桑棣终于忍无可忍,一个头槌砸了过去:“看来这些年你是一点都没反省。”
小童捂着脑袋跳脚:“我本就是连理树妖,促成姻缘是天经地义!”
子桑棣当然知道。
但这家夥的爱情观简直荒谬绝伦,看他写的小说就知道,清一色的冷暴力男主丶不长嘴女主,误会能拖几百章,都物理意义上的掏心掏肺了,最後还要来个大团圆结局。
更别提那一孕十宝的设定,简直是在挑战人类的生理极限。他家阿槿怀五胞胎时都辛苦得不行,而且子桑棣觉得是因为爱对方才爱对方生的孩子,而不是因为对方生了自己的孩子才爱对方。
好在如今这家夥只能在网上写写小说过过瘾。搁在从前,他可是真会把这些狗血桥段付诸实践,什麽虐恋情深丶强取豪夺,没有他不敢牵的红线。
原本他们也不想多管闲事,人类的情爱纠葛与他们何干?双枝爱怎麽牵红线都随他去。可偏偏这家夥把手伸到了他们山头的小妖身上,隔三差五就有小妖被蛊惑下山,谈一场要死要活的恋爱。
起初倒也无妨,人妖相恋本是自由。
但渐渐地,整座山头都弥漫着痴男怨女的气息。今天这个为情所伤,明天那个为爱痴狂,想修炼的小妖被这些情情爱爱扰得不得安宁,每天都如戏台子一般上演各种闹剧。
最终,这些荒唐事还是传到了他们耳中。
听完那些“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子桑棣忽然觉得,自己的暗恋都是小打小闹。
为遏制这股歪风邪气,他们决定出手整治。但棘手之处在于,这恋爱脑如同瘟疫般蔓延,想要追溯源头谈何容易。
最终还是子桑槿想出了法子。她隐去一身妖气,混迹人间,从坊间女子的闲谈中探听到一株灵验非常的连理枝,据说只要诚心参拜,就能觅得良缘。
起初子桑槿并未将这棵树与小妖们的异常联系起来,只是出于好奇前去一探究竟。
那连理枝果然已成精怪,且道行不浅。它以妖力替人牵线搭桥,信衆愈发虔诚,香火愿力助它修为突飞猛进。许是受这些痴男怨女的愿力影响,双枝对爱情的理解已然扭曲得不成样子。
彼时子桑槿刚生育完不久,周身散发着成熟风韵,偏生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在双枝眼中,活脱脱就是一朵纯洁与诱惑并存的人间富贵花。
恰逢一位王爷前来参拜这株名动京城的姻缘树。见那王爷生得剑眉星目,一身贵气逼人,双枝当即脑补了一出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故事,给子桑槿和王爷牵了红线。
子桑槿正纳闷腕间突然出现的红绳,那王爷已瞧见了树下娉婷而立的美人。但见佳人如空谷幽兰,当即惊为天人,执意要将其迎入王府。
子桑槿本打算等无人时再来会会这树妖,便随口敷衍道:“民女已有家室。”
谁知王爷踉跄一步,竟在她转身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姑娘且慢!本王不介意照顾你们孤儿寡母。”
子桑槿:“……?”
躲在暗处的双枝大惑不解,这女子为何不受红线影响?正欲再加一根红绳试试效果,忽觉妖力凝滞,这才惊觉大事不妙。
这哪里是什麽普通女子,分明是只道行颇高的九尾狐妖!
而在山上照看着五只闹腾的崽子的子桑棣,收到子桑槿给的红绳。这些年子桑槿带回来的战利品不胜枚举,他起初并未在意,随手就收了起来。
直到某日,一位人类王爷竟闯入他们的地盘,口口声声要寻神女,子桑棣才辗转得知事情始末。後来他炼化镇妖塔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株坏他姻缘的连理枝妖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