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崽崽……”沈慕寒的气息灼热地喷在顾朝颜的颈侧,声音哽咽而急切,“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错了……五年太久了……我真的……”
太多的言语堵塞在喉咙里,最後只化作一遍遍颤抖的道歉和紧到仿佛想将人揉进骨血里的拥抱。
顾朝颜没有推开他。
感受着怀里身体的颤抖。
感受着他微凉的体温和心脏搏动的位置传来的微弱共振。
闻着消毒水味中夹杂的丶属于沈慕寒的熟悉气息,那些积压的委屈丶愤怒丶痛楚……在这样小心翼翼又拼尽全力的拥抱里,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没有回应那个拥抱,却也没有挣扎。
他只是任由对方抱着,下颌几乎抵在沈慕寒的肩膀上,紧绷的身体在沈慕寒一声声带着泣音的“对不起”和“崽崽”的低唤中,一点一点,缓慢地丶无声地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久到顾朝颜觉得沈慕寒该累了,他才微微动了一下:“够了,你再用力骨头都要裂了。”
声音干涩,却没了之前的刻薄。
沈慕寒依依不舍,却又无比听话地稍稍松开一些,但仍固执地圈着他的腰,仰着脸痴痴地望着他。
脸上还挂着水痕,是刚才过于激动时溢出的生理泪水,配上苍白的面色和微红的眼角,竟显出几分别样的脆弱和可怜。
顾朝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没好气道:“看傻了?”
眼角的馀光瞥向床头柜上那份没怎麽动过的饭菜,“还吃不吃了?冷了我让人再送一份热的。”
沈慕寒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的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
但这不适感,在顾朝颜明显缓和的态度和依旧留在他腰上的手的映衬下,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他摇摇头,目光亮得惊人,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回来了:“我想你喂我。”
顾朝颜轻哼一声,拿起保温盒里干净的勺子,这次没有犹豫,舀了一小勺温度尚可的丶他特意吩咐做的清淡素菜羹,递到沈慕寒唇边:“张嘴。”
沈慕寒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盛着食物的勺子,看着顾朝颜近在咫尺丶带着一丝别扭却异常专注的眉眼,巨大的幸福感和酸涩感再次冲击得他眼眶发红。
他听话地微微张开唇,温热的羹汤滑入口中,带着食物本来的微甜和清淡。
顾朝颜盯着他咽下去,动作不算温柔,但极其认真。
一勺,又一勺,偶尔还会皱眉命令一句:“别嚼太快。”或者,“咽下去再吃下一口。”
沈慕寒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无比顺从地配合着,尽管胃里依然在反胃作痛,但他强迫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着这失而复得的“投喂”。
灯光下,一个笨拙而沉默地喂着,一个努力而专注地吃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丶食物香气,以及悄然滋生的丶失而复得丶略显笨拙却无比真挚的温情。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窗内,是五年後终于重新联结的两颗破碎的心,在无声地试探着,靠近着,一点点缝合着过往的裂痕。
虽然前路或许还有荆棘,但这一刻的温情,足以点亮未来的方向。
然後温情没过几秒,就被推门而入的人打断。
“这是没我事了?”
张雪换了一身衣服,有些紧身,鼓起的肚子特别明显。
察觉但顾朝颜的视线,她手搭在肚子上开口:“放心,我和他清清白白,之前也不过是合作关系。”
她擡眼看向沈慕寒,嘴角上扬,心情很好的样子:“我要走了,谢谢。”
沈慕寒没多说点点头:“一路顺风。”
顾朝颜第一次见到张雪这样的笑容,幸福的快要溢出来。
“走了,拜拜。”
张雪似乎真的只是来道别,门关上的瞬间,顾朝颜看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扶住了她。
两人低声细语,离开。
……
沈慕寒的伤,在顶级医疗团队的精心照料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最明显的变化,是他脸上重新有了血色,不再是那种触目惊心的苍白,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只是偶尔轻咳几声,提醒着两人那场劫难刚刚过去。
顾朝颜的妥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自那天之後,顾朝颜虽然没有明说,但仿佛默认了某种规则:他每天都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