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清晰的认知,他本能在辨认:是这个人!他在!
“……”
沈慕寒的嘴唇又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氧气面罩下,那无声的动作显得格外沉重而迟疑,仿佛每个音节都在毒药的灰烬里艰难跋涉。
最终,形成了一个模糊得难以辨认,却又能被顾朝颜本能理解的唇形轮廓。
“……你……?”
你的脸……
“没事…”
顾朝颜声音被死死咬碎在齿缝间!
他猛地别过脸去,下颚绷得如同岩石般坚硬。
垂在身侧的手骤然紧握成拳,指关节用力到失血发白,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冰冷的消毒水味和残留的微量化学气味刺痛着鼻腔。
沈慕寒的意识又开始迅速滑落,如潮水退去。
那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一丝光芒,被浓重的疲惫和眩晕彻底覆盖。
眼皮沉重得如同被胶水粘住,挣扎了一下,无力地缓缓合拢。
在彻底陷入沉睡的黑暗深渊前,他的嘴唇又极其微弱地丶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颤抖了一下,形成一个无声的尾音:
“……事……”
“……你……?事……”
这没有完成的丶破碎的两个字气音,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了顾朝颜剧烈颤抖的心尖!
这没有完成的丶破碎的两个字气音,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了顾朝颜剧烈颤抖的心尖!
确认他这个人存在之後,紧接着溢出的,竟是对他安危的牵挂!
“我……”顾朝颜猛地转过头,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沈慕寒再次陷入毫无防备的沉睡脸庞,那张脸被毒素折磨得毫无生气。
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和无处宣泄的自厌瞬间攫住了他。
他死死盯着那人苍白的手腕上淡蓝色的留置针管口,感受着自己指尖冰冷无血色的麻木感。
“……我没事……沈慕寒……”
他终于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低沉到如同风穿过裂缝,充满了绝望的疲惫和不被原谅的苦涩。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却又轻得像随时会被病室里冰冷的空气吹散。
沈慕寒似乎什麽也听不到了。只有平稳而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暂时停留在这片天地间。
顾朝颜颓然跌坐回冰冷的椅子。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种更沉重的丶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顾朝颜自己沉重紊乱的心跳和极力压抑的丶如同濒死般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里如同微弱的警报,撕扯着他紧绷的神经。
那沉寂的空气里,弥漫着劫後馀生的沉重呼吸丶无声的质问与未解的结扣。
它们沉甸甸地压在顾朝颜的胸口,几乎令他窒息。
几天过去,沈慕寒情况一直朝好的方向发展。
虽然气色不太好,但精神越来越好。
顾朝颜这几日一直留在病房里陪着他。
虽然两人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顾顾朝颜不再抗拒一些沈慕寒的安排。
比方说搬家。
又比方说跟着自己的人增加。
不过他也有抗拒的时候。
“这东西,狗都不吃。”
沈慕寒醒来後,看到他消瘦的身形,就安排了家里人更改了药膳。
效果好,味道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