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人将自己深深埋进被褥,蜷缩得像一个寻求保护的婴孩,只有均匀却略显虚弱的呼吸声昭示着他还活着。
药效明明已过,大颗大颗的冷汗却仍旧不断从他额角丶颈侧渗出,濡湿了鬓角和枕面。
“药物引发了剧烈的呕吐反应,加上之前残留的一点药性叠加作用,才出现这种强烈的後续反应。顾先生本身的胃黏膜就很脆弱,经过这样双重刺激……”
领头的医生轻叹一声,手上动作迅速。
有人熟练地配药丶扎针输液,另一人则快速推来了便携式制氧机。
“吸点氧会舒服些。”
医生小心翼翼地将鼻氧管给顾朝颜戴上。
至于他裸露在被外的脖颈和锁骨上那些新鲜的丶深浅不一的青紫吻痕和牙印,以及解开药物痕迹,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视而不见。
“顾先生这次损伤不小,往後在饮食调养上要格外精细。”
医生一边调整着滴速一边低声嘱咐。
处理完毕,几人安静地退回了楼下等候。
半个小时後,床上的人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陷入深沉的睡眠。
那个负责顾朝颜安全的男人,早已垂首立在客厅角落。
从顾朝颜被带回京市起,他便按照沈慕寒的指令,一直守在暗处监控保护。
之前的几次潜在危险,他都凭借经验和敏锐一一化解。
可这次……是他致命的疏忽。
酒吧里灯光迷离,人声鼎沸。
他确认过周遭环境,未发现明显威胁,又见顾朝颜是与熟识的朋友同行,心头那根弦便微妙地松懈了那麽一丝。
直到看着顾朝颜独自走出酒吧,他才惊觉不对,立刻将情况报告给了沈慕寒。
失误就是失误,无可辩驳。万
幸的是,顾先生……最终没有出事。
沈慕寒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
跳跃的火光映着他下颌冷硬的线条,青烟在沉默而沉重的空气里缓慢缭绕,弥漫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跟在他身边多久了?”
“六年,沈先生。”
在国外那种高风险环境,他们是轮班制。
但自从顾先生回国,这份责任一直落在他肩上。
“两次意外。够了。”
沈慕寒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冰冷刺骨。
男人将头埋得更低,没有任何辩解的馀地,更不敢擡头去迎视沈慕寒此刻的眼神,那目光会让他无所遁形。
“去找老武。他身边需要换人了。”
男人心下了然。
这一去,再无可能回到京城这个权力中心。
干他们这行,一旦保护对象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所有的解释和过去的功劳都是徒劳。
他挺直脊背:“是。”
沈慕寒掐灭了烟,起身上楼,径直回到房间。
床上的人竟又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一只手死死地按在胃部,连正在输液的那只手也胡乱地压在腹部,苍白俊逸的脸上布满痛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