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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 章 不敢（第2页）

门关上的瞬间，房间再次坠入更深的寂静，只剩下顾朝颜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点滴管中药液滴落的规律轻响。

沈慕寒重新走近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他并没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深渊般的眼眸审视着顾朝颜，目光如同精密仪器，从他被包扎的脚踝，到他脸上的浅淡擦伤，再到他平静下藏着暗礁的眼神。

“让他回来。”顾朝颜的声音打破了这凝滞的空气，比之前更哑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急切。

沈慕寒眉峰纹丝未动，薄唇开合：“犯了错，就要受罚，这是规矩。”

他的声线低沉平缓，如同冰冷的溪水流过坚硬的河床，不带一丝波澜，却字字清晰地敲打在顾朝颜紧绷的神经上。

“规矩？”顾朝颜短促地嗤笑一声，胸腔微微震动，牵动了那些看不见的酸痛。

“冷漠自私，就是你的规矩？”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病态的嘲弄，眼角馀光瞥向窗外那片灿烂却毫无温度的城市之光。

沈慕寒视线掠过顾朝颜因情绪波动而略显起伏的胸口，最终落回他强装倔强的眼睛。

病房里恒温的冷气似乎降了几度，驱散了药水气味之外的空气。“做错了事本就该罚。”

他的回答依旧简洁，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力，仿佛这不是讨论，而是宣判。

顾朝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仁里只剩一片沉寂的冰冷。“要麽让他回来，”他每个字都说得极慢，像在冰面上刻字，“要麽你撤人。”

沈慕寒的眸色沉了下去，如同蓄积了风暴的深海。

他注视着顾朝颜，时间仿佛在病房里黏稠地流动，点滴的滴答声被无限放大，在两人之间的沉默中制造出回音。

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个词：“可以。”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当着顾朝颜的面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病房里进来了一个人，赫然是跟着顾朝颜进村的其中一人。

“顾先生。”他打过招呼後又退回门外。

这时，沈慕寒手机铃声响起。

“把顾承志毫发无伤的送回来。”

顾老爷子的声音劈头传来，表面上极力维持着平稳，但那份强行压抑的怒气，如同沸腾水面上勉强盖住的锅盖，随时可能掀翻。

尾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强行克制的盛怒与某种更深层的不安在撕扯。

“他是你亲弟，你要为了一个外人这麽对他？”每一个“亲”字，都咬得极重，充满了指控意味。

沈慕寒的视线毫无征兆地落回顾朝颜身上，准确地捕捉到他脚踝处被白色绷带紧紧包裹的位置。

那目光锐利如刀，仅仅是一瞥，便带着冰冷的审视和评估。

随即，他利落地起身，走向视野开阔的巨大落地窗。

窗外，是城市最繁华地带的夜景。车流汇成灼热刺目的光河，霓虹灯牌闪烁不定，勾勒出冰冷都市钢铁森林的轮廓。

沈慕寒挺拔的背影对着病床，迎着那片喧嚣的丶却又似乎隔着真空般的虚幻灯火，声音淡漠如窗外冰冷的玻璃：“他成年了，是时候知道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既然家里教不了，”

他略作停顿，又接着道：“我这个做哥的自然要教教他。”

“铛！！”尖锐的破碎声和撞击声透过电波传来，几乎能想象出那只沉重的丶价值不菲的茶杯在地板上粉身碎骨丶瓷片四溅的惨烈景象。

“沈慕寒，你长大了。”顾老爷子的声音变了调，不再是强压的平静，而是彻底撕开僞装的丶咬牙切齿的阴鸷冷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渣。

沈慕寒面容沉静，无动于衷。

楼下的万丈红尘丶灯火辉煌尽收眼底，却一丝也落不进他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波澜，只有如同看尽一切後沉积的冰冷暗渊。

“爷爷，您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以往，”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丝毫涟漪，“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这句话，在当前的语境下，每一个平缓的字眼都淬着冰冷的锋芒。

“你在威胁我？！”顾老爷子的声音陡然拔高丶尖利得像指甲划过玻璃，那份属于家主多年的权威被彻底冒犯的狂怒终于爆发。

沈慕寒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松开。

他用低沉而清晰地回答：“不敢。”声音平稳无波，却恰恰是最彻底的挑衅。

“我看你敢得很！”顾老爷子咆哮着打断了他的话尾，喘息粗重，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那股几欲噬人的狂暴。

“把顾承志全须全尾的送回来！不然……”声音戛然而止，但那份未尽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森冷的寒意顺着电波弥漫了整个病房，“……就别怪我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