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扬起一个笑,从一旁的匣子中摸出一把金瓜子:“多谢你,快走吧。”
小宫女不解。
姜姮边起身,边道:“拿着这些,快出宫去,若还想保住你那条命的话。”
小宫女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将那些金瓜子用衣裳一裹,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
姜姮来到窗边,从这个视角,是能看见崇德殿的。
她一直知道,以万俟洛亚为首的玄裳军并无大义在身,也无雄师在手,内部狄人和周人离心离德,不过一只空荡荡的纸老虎,能撑到今日,是因为辛之聿。
可辛之聿一人,是无法力挽狂澜的。
崇德殿内,灯火通明。
姜姮看不到殿内的光景,但能想到那群人焦头烂额的模样。
或许,辛之聿也站在其中。
只他神色之中,是万万不会流露出这怯懦者的愤怒的。
如今,又到山雨欲来的时候。
“你该都知道了吧?”
一道细细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姜姮转过身,见到了朱北慢条斯理地擦着剑上的血,紧接着,他施施然上前了几步步,从手中掉出来一把金瓜子,稀里哗啦地落回了匣子里。
这是宫中老工匠所制的,代代相传的工艺,即使沾了一层血,也掩不住那照人的金光。
“长公主殿下,您想知道什麽,大可问我。”
那两条又细又长,很秀气的眉毛缓缓蹙在了一块,很是不解遗憾似得,朱北认真道,“您知道的,在您面前,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姜姮问:“为什麽杀她?”
那个小宫女。
眸子飞快一转,朱北叹了一声:“小人早说了,您是天生的孤家寡人,一般人到了您身边,那是没这个命数扛下去的,正如那位信阳长公主,也算是天生的贵人……不也是如此吗?人命如草芥,脖子割一下,就一条。”
前几日,信阳长公主“谋杀”帝王,当场被诛杀。
朱北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姜姮的神色,此刻一见,微微诧异:“她未同你说吗?”
姜姮沉默。
“殿下,您也太不小心了些。您不知吧,她是您的人,可她也是崔家的人。您觉得,她这心里呢,是更偏向您,还是偏向崔家?”
朱北伶伶俐俐地转了一个圈,四处寻觅着,恰好长生殿後处有一个小池子,蓄着穿越半个长安城引来的活水,他的手一放下去,那满池子的水就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血色。
朱北简单洗过了双手,又站回姜姮面前。
姜姮不动声色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吧,你来此,是为何事。”
她记得上次见面,朱北所言的一切。
朱北笑了笑:“自然是表忠心。”
他看了看四周,眉头还是半拧着,问:“您没有什麽舍不得的物件吧?”
姜姮谨慎看他。
朱北不再多言,拿过一张帕子将手上的水珠都仔仔细细擦净後,伸出,手心朝上,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殿下,快走吧,这未央宫,又要起乱子了。”
姜姮不动。
朱北声中带了一点催促意味:“刀剑不长眼,错了今夜的时机,再想出去,要被拔掉一层皮不可。”
姜姮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