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江横江横就是辛之聿
此事发生後,宫内的确再无人敢言一声“越俎代庖”丶“牝鸡司晨”,与之相反,在宫外,诸如此类的话语却是愈演愈烈,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昭华长公主要做下一个孝文太後,而长生殿则是下一座长乐宫。
再细细究去,姜姮曾由纪太後教导,身上也流着纪氏一族的血,这“父死子继”的道理,落在了两个女人身上,把满朝大臣吓了一大跳。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剩下之人,说清高差一成,说谄媚又不足,就这样左右难逢源的一边心惊胆战,一边尽职尽责。
姜姮是不会,也不愿去猜他们的心思的,哪怕她的椅座和龙椅只差了半臂之距,一同被供在了镶金雕龙的高台之上,一眼扫过去,能轻而易举瞧见他们深深弯下去的脊梁和无声中的每一眼交谈。
但她懒得猜。
能叫她用心的人少之又少。
大半都带着金山银山躺在了地宫,馀下几人,在凡尘俗世自在。
今日,姜钺又借一个体弱多病的名头,躲进了长生殿。
姜姮是很能理解他的。
也是今日,诸位大臣因前不久韩王谋逆一事,又争论不休了。
主谋韩王早已被诛杀,连同他满府邸的姬妾丶子女,还有近百位的门客幕僚,一同死了。
对于已死之人,是可以轻轻放下的。
但馀下的同党——那些欲图一齐谋逆的诸侯王,又该如何处置?
无非是杀或不杀。
毕竟是谋逆,诛连九族的祸事,因他们也姓“姜”,九族便免了,只杀他全家,已是法外开恩。
话说回来,到底是“差点”,也“未成”,只是几位从犯,并无真的举兵造反,又何必真大动干戈?反叫百姓惊恐。
姜姮百无聊赖地听着,听他们吵得面红耳赤,听着他们一口一个“殿下”,像是急于找长辈主持公道的孩子,才不紧不慢开了口。
先是问那满口“杀”,觉得这几位诸侯王不死,这大周江山便要动摇的大司马,“只要他死,便再无人敢兴风作浪了吗?”
大司马很果断:“杀一儆百,自是如此,否则人人皆能唯心所欲,这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姜姮点点头,像是坐累了般,换了个姿势,侧过头去又问另外一人:“裴老,你觉得呢?”
裴老缓步上前而来,做足了礼数後,注视着她:“殿下。”
姜姮应了一声。
她曾在姜浚处见过这位裴老。
这位颇有几分道骨仙风意味的老者,注释了多部圣人经典,着书立说,在天下读书人心中都很有威望。
为此,各地豪门世族纷纷重金相邀,请他教导族中子弟,连先帝也曾下诏请他出山,可他正如古来圣贤般,不慕钱财和名利,也从不沾染朝堂之事。
此次入仕,正是因为姜浚。
据说,是为这位代王的才气和眼见所打动,他才改了从前的念头。
“朝廷之中都是尸位素餐者,既无利于百姓,又何苦自污。”这是他当初亲口所言,可知其傲气。
姜姮听了这句话,再瞧着他,却是觉得不过如此。
他不在朝中为官时,难道就为天下百姓做了什麽实实在在的好事了吗?
读书可填不饱肚子。
但面上,是要尊敬的,因为姜浚。
姜姮做出了虚心听讲的模样。
裴老缓慢开口:“殿下,臣斗胆想问,若您和一人深陷于泥潭中,若二人互帮互助,有五成可能,一道逃出生天。”
“而借他之力,他将死,您定然能活。”
“您又会如何行事?”
姜姮不急着回答,反问:“此人是谁?”
裴老答:“无名小卒。”
姜姮又问:“可有特殊之处?”
裴老道:“并无。”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姜姮微微一笑,半是刻意半是认真:“为本宫而死,难道不是他至高无上的荣光吗?”
为救长公主而死,朝廷必然要嘉奖他如此行为,良田金银,都是少不了的。
是死一人,造福其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