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珠将她的发丝捋至耳後,动作轻缓。
姜姮见着了她面上一闪而过的犹豫,不以为然。
“真心。”
姜姮认真回想着这两个字,只觉得,全部的爱意都在其中了。
说着,心脏有痉挛之感,酥麻一阵,她笑了笑。
想见的人,还未出现。
懒得见的人,不请自来。
万籁俱寂之中,宫人独独放了他入殿。
姜姮看着阶下的人,颇为无奈。
翌日,新皇登基。
大典之後,崇德殿内是各路使者,人群拥来挤去,试图在新朝中,为自己重新寻一个好位置,不料,左寻右寻,寻不到那年轻帝王的身影,连奉承的吉祥话,也无处去说。
“这样的日子,你该接见群臣的。”姜姮随口说了一声,心中却不以为然,只觉那群大臣烦人误事,只今日为参加大典,她起了一个大早,此刻眼是糊的,腿是软的。
她正要窝回榻上,衣袖扯住步子,她被拦住,擡起头,视线落入一双泠泠的眸中。
四十多天不见天日的囚禁,已让这个少年彻底脱胎换骨,高了,瘦了,微陷的双颊未生新肉,深色冕服略微空荡,肤是白的,唇是红的,像一道影,反倒不像个会蹦会跳的活人。
他就注视着姜姮,连呼吸都专注。
姜姮细细打量着,发觉阿蛮已经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几分不自然,些许陌生:“别闹,累得慌呢。”
她说着,轻轻扯回衣袖,掀开珠帘,施施然走入。
姜钺紧紧跟着,姜姮躺回了美人榻上,木榻精致却小窄,容不了第二人,他便跪在榻前,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只想见阿姐。”
手被他握住,十指都被紧扣,二人的呼吸撞到了一处,都清浅。
见他如此认真,姜姮反而不知该说什麽了。
她这个姐姐,一直不算称职。
毕竟,约束管教的话,不像是她能说出口的。
更何况,眼前的少年,是皇帝了呢。
“那你现在见了。”姜姮笑了笑。
“不够,阿姐……是四十二次月亮升起,宫人递了十三回消息,都是什麽禁军,什麽孙玮,唯独听不见一句,你对我的关心。”
姜姮反思了一瞬,只好说道:“哪能由着性子来?”
“算了……”姜钺喃喃道,也想起了那些日子的煎熬,持着她的手,轻轻贴在唇前,“阿姐,今後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终于……终于……”
他说着,眼角又红了,有一点晶莹的泪黏在了羽睫上,欲坠不坠,映着那眼眸,更像一滩无鱼无风的死水。
有潮湿的气息黏在手心,钻到袖口,姜姮觉得,还是得怪父皇。
但想来,又有几位太子能成为皇帝呢?
也不奇怪,只是他们运气好了些。
这大周历朝历代以来最年轻的帝王,才十五岁呢,姜姮想了想,捏了捏他的脸蛋。
姜钺没有主动说离开。
姜姮实在困极了,可在他的注视下,即使闭上了双眼,困意更浓,倦意更重,也还是无法入睡,只好睁眼。
又对上了他的眼。
不出意料。
“阿蛮……”姜姮有点无可奈何了,想直接将他赶走了。
“阿姐昨夜见了殷二?”他突然问。
未想到他会提到此事,但总比一言不发干瞪眼好。
姜姮眸子一转,点头。
“他不好,阿姐少见他。”姜钺轻易地给殷凌定了性质。
姜姮笑:“你此次登基,殷氏一族可是功臣。”
“朕知道,他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