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变得缓而徐,“关心本宫的闺房之趣,这不在郎中令的职责之中吧?”
孙玮又问:“重伤张浮,是否为殿下旨意?”
宫中人人猜测,是张浮惹怒了公主,才遭此横祸。
孙玮原本只是半信半疑,在见到辛之聿後,就成了九分疑一分猜测。
“这可是污蔑。”姜姮娓娓道来般,“张郎中是被贼匪所伤,又与本宫何干?不知他如何了……真叫本宫挂心。”
听闻此言,孙玮心中最後一分猜测也不见了。
他笃定,是辛之聿动手,伤了张浮。
“殿下可知辛砚来历?”
“自然。”姜姮似有些倦了。
“那殿下,是要包庇他吗?”
孙玮擡起眼,目光如刃,似乎能割了这缂丝所织的屏风,直直劈向那高坐榻上的姜姮。
他一字一句说道,“当年之辛家军于大周而言,正如洪水猛兽。若辛砚得势,辛家军必有卷土重来一日。”
“哦……“本宫知晓。”
她仍是漫不经心。
孙玮闭眼,声渐响:“那殿下可知?辛之聿曾屠一村?”
“小河村有百姓九十六户。”
“这九十六户的百姓,皆死于辛之聿剑下。”
小河村这三个字,只在结案的卷宗上一笔带过。
整理卷宗的侍郎文采出衆,用“白骨百户,血流千里”就道出小河村的结局,而剩下的起承转却未被记录。
因这村子太小了,比不上张家显赫,也抵不过後来讨伐声音之巨。
无人关心,却也能做一根稻草,直到压垮辛家。
但总有人,一直在意着,正如孙玮。
他一闭眼,就能想起小河村,再一睁眼,那血色残影也还留着。
“臣所言,字字属实。”
那道屏风上的影,如秋风中的枯树枝桠,摇曳了一瞬。
紧接着,有微不可闻的一声响传来,像是什麽物件被撞落在地。
孙玮过了片刻,才听到了姜姮的回复:“按郎中令心意,本宫是该杀了他?”
孙玮垂头,掩住眸中深思:“是杀是囚,应循殿下旨令。”
“臣说此事,不为其他,只想让殿下明知,辛砚此人野性难驯,请殿下勿要养虎为患。”
养虎为患这个词,用得极好。
对于那斗场而言,这辛之聿也是一虎,有虎的凶性和野性,否则,凭什麽让他和真虎斗?
只“为患”二字……
姜姮思索,觉得不真。
辛之聿若是有这本事,第一个死的,该是孙玮。
而不是其他杂七杂八的人。
毕竟,他要杀人不眨眼,第一个该杀的,该是这与他有着新仇旧恨的人。。
圆月高挂,暗云遮蔽。
一方月光,透过敞开的门,照在木制的地面上,泛着微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