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轻描淡写:“这俩人,早就不想活,送上场来,不过糊弄人而已。”
那胜了的李甲被按着脑袋,双手缚在身後,跪在地上,毫无反应。
管事闻言,双腿一软,也没站住。
姜姮继续道:“有一把刀悬在脑袋上,反正要死,早晚而已,想着想着,结果身子还没死,这里先死了。你说,还有什麽看头?”
谁乐意看死人?
真正可看的,是那些有生气却挣扎在生死一线的人。看他们为了活不择手段,歇斯底里,到最後,活着可赞,亡了可惜,生死都算有意思。
“这里?”傻弟弟还不懂。
姜姮瞥了眼,点了点阿蛮的脑门。
这是极其寻常的举动,可偏偏这被点脑袋的人,是当朝储君。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斗场内外的宫女丶侍卫丶陪客都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这太子却笑出了声,一派天真无邪样:“是啊,不过是行尸走肉,果然无趣极了。”
“阿姐,你还想去哪儿逛,阿蛮陪你。”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亲昵。
“不逛了,累得很,今早没睡痛快。”
上头的贵人交谈随意,下头的管事提心吊胆,他一咬牙,豁了出去,高声道:“回公主殿下,在下还准备了一场斗戏,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观过,请殿下赏脸一看。”
话语算是恭敬,但这人太不识好歹。
阿蛮不愉地看了过去。
管事连声道:“是人与猛虎相斗!”
见姜姮投来一眼,他忙忙解释,“虎是疆外成年雄虎。而人是朝廷罪奴……”
说完这话,管事有些心虚。
这朝廷罪奴都是犯了大过错的,却罪不该死的,本该流放边疆,或没入宫廷为内侍,这斗场也是使了手段,才留下了一人。
却听那金尊玉贵,本该不食人间烟火的昭华公主缓缓开口问:“这虎是饿虎?”
“是!殿下明见,这畜牲被饿了四日,因在塞外咬死了人,才被地方官府捕了起来。”
食过人,饿着肚。
那该是怎样一头凶兽呢?
阿蛮笑道:“那罪奴不会见到饿虎,先吓昏过去吧?”
言下之意便是愿意留下一瞧了,管事顺着话,连忙道:“还请二位殿下稍等,吃些茶饮果子,斗戏马上开始。”
管事带着人,快步去准备。
原先留在黄沙场上的尸体和斗者被清理到两侧,只留下中央的一滩血污。
姜姮往回走入亭中,懒懒地坐回软塌上。
几位侍女捧来了斗场准备的吃食点心,放在八角几上,就退出亭去。
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日规律两餐,除此之外并不多食,只摆摆手,让宫女拿开。
阿蛮却叫住了人,兴致勃勃地拣了一丸晶莹剔透的红山楂尝了尝。
“这不该叫冰糖葫芦,该叫冰糖丸子了。”姜姮笑道。
“冰糖葫芦?若是拿根玉签子将山楂丸串起来,的确像是葫芦。”他认真答。
阿蛮鲜少出宫,对民间小吃了解甚少。
姜姮一愣,缓缓扯出一个笑,眼前却出现了那人的身影。
那时,俩人年纪都不大,就装作采买的小太监,一起混出宫去,她瞧什麽都有趣,什麽都想要。
那人也只是笑着,都应答。
明明那时,他对自己是如此百依百顺。
怎麽後面,就变了呢?
姜姮百无聊赖地想起了往事。
锣鼓一敲。
阿蛮豁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