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的目光随之望去时,才发现原本完好的囚车,此刻却门洞大开,只剩下一堆断裂的、染血的纱布。
囚车里的人,杳无踪迹。
这滔天火光的掩映之中,谁也没想到一个刚从那李魂冤手里幸存、已经失却行动能力的死囚,堪称偷天换日一般,在皇城根下,径直消失不见了。
赵尚文撑着刀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向囚车的方向望去。
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他清楚,这时候有任何的反应不对,遭了疑,被打为同党,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与那人相处仅仅几日,却仿佛闸口被打开似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面对何种情况要做何反应,都福至心灵。
他张了张口,摇了摇头:“不、不可能。”
副将问:“犯人逃了?”
赵尚文艰难地说:“对。”
“他走不远。”那副将观察四周环境,拍了拍赵尚文的肩膀,毕竟是局外人,冷静地指挥道,“去检查囚车底部的血迹,将围观者扣押下来,那人必然藏匿在其中。”
那火舌越烧越旺,二十余人逐渐动了起来,但扑火、寻人、将刺客拘捕归案,很难有人一时间把这么多千丝万缕、还要同时进行的事儿捋顺,看起来都有些慌慌张张的,带头的文官又吓傻了一般,还魂不守舍。
那副将不得不继续问:“十几个人,不是小阵仗,你们羁押的是谁?”
赵尚文低声苦笑:“是我看护不力。”
又是一句废话,副将皱了皱眉,继续问:“究竟是谁?”
寻常死囚,逃也就逃了,待亥时宵禁,再通缉即可,毕竟也出不了这偌大京城。
“陈纪安。”赵尚文回头看他一眼,“此案上达天听、案情复杂,还望你们多多支持、配合。”
太快了,只有三分钟,能拖延的时间不多,那人能逃到哪里去?
这个名讳一出,在场的都寂静无声。
那副将的表情渐渐龟裂。
一时间,他似乎能理解这五品的文官为何如此失魂落魄。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疼。
还是疼。
被透支过力气,陈白能感觉到他的胳膊在细微发抖,连意志都开始涣散起来,然而走路的步频、姿态,依然还是正常,甚至是稍快的。
这是健康的、青壮年男性的步态。
囚服短衣粗衫,与寻常百姓穿着相同,在黑夜中隐约看不太真切,三坊巷的路层层叠叠,混迹在人群之中,他自然地拐过三个道口,越走,路越窄。
系统眼前的视角一片纯黑。
“兑换奖励。”直到这时,他才轻声开口。
一根蒸熟的玉米凭空落到他手中。
陈白将玉米粒掰开,在嘴里干嚼,甜味在舌尖化开,系统问:【你要去哪?】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陈白低声说,“离宵禁还有三十分钟,但快马传信到宫里,只需要一炷香。”
他在用这种方法,维持自己的注意力。
皇城与大理寺之间,近得像是外滩与南京东路,指望消息封锁、今晚出城,是想都不要想了。
【他未必会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