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戚映珠气呼呼地甩下气声,便扬长而去了。毕竟她还有正事要忙。
坐在酸枝木椅上,慕兰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脸上颇热。
她回想着戚映珠热气喷在她脸上的感觉,酥麻的。
酸的。
她低下头,没出息地笑了起来。
不过她敏锐地发现了一件事,那便是,戚映珠方才承认了前世。
……这人还当真是吃软不吃硬,此前她在戚家宅子里,那样和她对峙,她却不敢承认“娘娘”二字。
现在呢?却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清白”两字就气呼呼了。
只不过这才哪里到哪里,她就醋成这样,日后等她们关系再进一步,真不知她是不是要泼她家一个八百里酸浪才罢休?
那也没办法,反正她慕氏家大业大,再开个醋坊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她笑了片刻后起身,去看窗外进展。
***
“我当然有证据!”徐沅朗声说道,仔细从她袖子里面拿出一个宝蓝色的香囊,上面绣着平平无奇的纹样,只是普通的缠枝莲纹。
陈捕头蹙着一双粗眉,疑惑问道:“这是何物?这是戚中玄的东西吗?”
徐沅同样冷冷地笑了声,颇有几分畅快的意思:“是却不是,陈捕头您看戚中玄他自个儿的表情不就了然了吗!”
果不其然,陈捕头闻言看过去的时候,戚中玄面色发白,支支吾吾对她说:“你、你拿这东西做什么?!这是你们女子的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从来不佩这种香囊!”
“对啊,你是不配佩这种香囊!”徐沅故意多说了一个字,登时又把戚中玄气得眼睛瞪得浑圆,她又接着说,“可是,你那位外室送给你,你不正要用了么?”
戚中玄闻言,心又是猛然一紧,更加结巴了:“你,你说什么胡话!她是女子,用这香囊也正常,那怎么了?和你今日的胡说八道有什么关系!徐沅,我好心奉劝你一句,现在跟我回家去!”
说着,他又道:“你不回去也行,我们现在就走。”
看他这副十分别扭的样子,陈捕头已经看出了几分端倪,他示意徐沅继续说下去:“徐夫人,你且继续讲下去。这平平无奇的香囊,到底有什么玄机?”
戚中玄愚笨,可是他却不蠢呀!按照他当捕头这么久的经验来看,一定是外室同这香囊有联系,不然的话,徐沅干吗要把这东西拿出来作为证据呢?
“可给在下瞧瞧么?”他问。
徐沅点点头,这才将那宝蓝色的香囊递给陈捕头。说时迟那时快,在旁边别扭的戚中玄,居然想要伸手去抢那个香囊。
当然了,他毕竟是个弱质文人,抢是抢不过陈捕头这种武夫的。反倒是陈捕头看戚中玄忽然这么紧张的样子,一下子自己也来了兴致,说什么都要挡住戚中玄,更不让他碰这个香囊。
“放手!”他厉声断喝,推搡到了戚中玄。
戚中玄毕竟年纪大了,“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躺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老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扶他!
怎么会这样,他可是老爷!
“徐夫人,你且说说这香囊有什么玄机。”陈捕头直截了当地问。
徐沅面色黯淡下来,说:“捕头您打开这香囊闻一闻就知晓了……只不过,您可得小心些,这香囊里面装的可不是什么善茬,别伤到自己了。”
如果徐沅方才所说的事情为真,那陈捕头也能理解她现在说这番话的原因:北戎是有一种毒,谎作香料,长时间吸入便能杀人于无形。
他也是最近抓细作才知道的。
于是他听话,轻轻地打开了香囊*,方一打开,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
那味道初闻时带着淡淡的甜腻,像是某种名贵的花香,但紧接着便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混杂其中,令人鼻腔发麻、头脑微晕。
他迅速合上香囊,往后退了一步,脸色骤变:“就是这个!”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显然已经认出了这种气味——正是北戎细作常用的毒香“幽兰蚀骨”。
这种毒香闻起来正常,却能在长时间吸入后侵蚀人的五脏六腑,最终致人于死地,而且中毒者往往症状隐匿,难以察觉。
戚中玄原本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一副可怜模样,可听到陈捕头的话,顿时慌了神。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腰疼,连连摆手辩白道:“与我毫无关系!这香囊绝不是我的东西,我从未见过它!你们不能冤枉我啊!”
然而,他的表情和语气越是激动,越显得心虚异常。
徐沅冷冷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戚老爷,您何必如此着急?若真与此事无关,又何必怕成这样?莫非……您早就知道这香囊里装的是什么?”
戚中玄被她一句话噎住,额头冒出冷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毒香?我又不是江湖郎中,也不是北戎细作!”
“你不知道?”徐沅一改方才的冷笑模样,表情竟然换上了一副哭泣相,“那你可知道,姩姩如今在病榻上起不来,皆是因为你所致!”
戚中玄闻言大骇,连连说:“什么东西?!姩姩起不起来和这个香囊有什么关系?”
“天地可鉴!”徐沅泪如雨下,声泪俱下,“我已在这街上哭诉多回,想必诸位都已听厌。我家姩姩,昔日何等康健,在江南时,尚能凫水嬉戏,如今却……”她哽咽难言,袖中双手紧握,指节发白。
众人哗然,徐沅说得确实不错——因着她已经在这条大街上面哭诉很多遍了,有些闲的路人,已经可以将她说的事全部记下来,甚至再添油加醋地传出去了。
“没想到这个老东西居然把自己的女儿害到床上起不来呀……”有人窃窃私语着。
也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我还听说戚家是什么江南二等世族,我看,这名号还是送给那个商贾戚家吧?哈哈哈!”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那商贾家里再怎样,也比不上世家一根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