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吴向文恨声开口,身後两个黑衣人一把擒住他的双臂,将他整个人弓了起来,胸口正正对着她。
李芷恬举起长剑,对着他的心口,用力缓缓刺了下去……
剑尖划破血肉有凝滞,推入的力道却坚定而沉缓。
吴向文奋力挣扎,却是无用,胸口尖锐的痛意逐渐盈满全身,如百虫过境,一步步啃食他的骨血。
“你……你到底……是谁……”弥留之际,他挤出最後一丝气力,颤着嘴询问。
李芷恬弯腰凑近他耳边,声音缥缈似寒风:“我是来讨你前世债的鬼。”
吴向文双眼大睁,眼白突兀而出,黑夜衬着那白,是死不瞑目的惨然之色。
夜,死一般的静,又似有魂鬼在喧嚣叫闹,冷风卷过,惹的清月也隐入了云中。
身後突然传来急急的马蹄之声,划破暗夜,竟有数人之多。
那马跑的极快,为首之人一扯缰绳,身下马儿一个嘶鸣,将将停在严阵以待的黑衣人身前。
待看清马上衆人的家徽,黑衣人们举着长剑的双手渐渐放了下来,自动让出一条道。
马蹄缓缓踩过血泊,停在李芷恬身侧。
她仍攥着剑柄,手仿佛被捆在上头一般,丝毫不曾松懈。
面色苍白好似失了魂,眼里的恨反而因仇人身死,搅得愈发浓烈。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周遭任何声响都未能惊动她分毫。
那人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指,低头弯腰轻声道:“阿恬,是我。”
清冷的声色劈开暗河划入她的迷障,陷入泥沼的神思猛地抽离,指尖脱力,一个踉跄便要倒下。
那人双手一把托住她,一个用劲将她抱上马,紧紧拥在怀中。
鼻尖瞬间盈满了熟悉的松香。
王麟对衆人吩咐了一声:“都清理干净。”说罢一扯马缰,带着李芷恬奔回城去。
王麟揽着她,只觉胸前之人浑身冰寒,仿若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自他得知李芷恬跑去了咸阳,便日夜兼程赶了过来,不想在城门附近附近撞见乔装打扮的李氏府兵,领头之人正是常年跟在李芷恬身边的家仆,他心下生疑,不动声色远远跟着。
待听见砍杀声时才知出了事,当即追赶上来,就见李芷恬正持着剑,亲自了结了吴向文。
他顿时心里冒火,那怒意几乎将他理智焚烧殆尽,却在看见她空洞无神的双眼後,又强自冷静了下来……
王麟驾马一路冲进王家咸阳的别院,抱着她一路向内院走,下人小厮欲上前见礼,都被他一一喝开。
他一手摔上房门,将她放入椅中,两手撑在扶手上,将人锁在方寸之间。
他死死盯着她,眼里是不断翻涌的风暴。
“到底发生了什麽!”王麟压抑着怒火,冷声问道。
李芷恬垂着头,静静坐着,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冷,将一切隔绝在外,包括他。
王麟勾指擡起她的下巴,凝视她道:“看着我!”
她垂着眼,不为所动。
王麟拇指缓缓擦去她脸上飞溅上的几滴血痕,温热的指腹擦过她冰冷的面颊,语气是一贯的冷:“阿恬,他不配你手染鲜血。”
倔强无声的眼瞬间涌上泪,她恨恨看向王麟,仿佛透过他看入了虚空,眼里是深入骨髓的痛与恨,“没有什麽配不配,他就该死!”
记忆中的噩梦又缠了上来,她顿时浑身发抖,一把将他推开,“别碰我!”
王麟被她推得後退一步,就见眼前之人抱紧了自己,蜷缩在椅中,头深深埋在膝间,如惊弓之鸟,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愣愣伸手,却是再不敢触碰她。
“别碰我……”压抑的哭声,沉闷闷传了出来,破碎的如暴雨中击碎的残叶。
他从未见她如此情状,好似一瞬间变了一个人,陌生得令他心如刀绞。
往日骄傲如烈日的人,此时却像一尊残破的木偶,埋在潮湿憋闷的泥土中,碎裂成千百片。
“阿恬……”他心下恻然,竟不知如何安抚她。
见她愈发崩溃,王麟只得缓身凑了过去,声如柔风,轻轻唤她:“阿恬,是我,王麟……”
她似不自知,沉浸在痛苦中不可自拔,王麟终是狠了狠心,扯开她捂着脸的手,大声道:“阿恬,我是王麟!”
李芷恬怔怔看着他,却是哭道:“你救不了,谁都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