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魔杖的尖端快要迸出火花,就在那种强大到形成漩涡的针锋相对即将碰撞的一刻,麦格的呵斥声忽然在门外响起:“西弗勒斯·斯内普!西里斯·布莱克!给我放下你们的魔杖!”她怒气冲冲的靴子重重地踩踏在地板上,发出跟她嗓音同样的凛冽。
“两位,年近四十的成年人还在这里像一群小巫师一样互相吼叫,是不是有些失态了?即使是哈利和德拉科都比你们表现得更有分寸!”她挡在两个人的中间,方形眼镜透出不容置疑的锐利,看起来跟这面前两位处于气头上的男巫没有任何区别。
这下,空气是真的烧得渣滓都不能馀下,连所有的声响都被火焰吞噬。
西里斯嘴唇一抿,显然是想要反驳,但麦格的严厉怒容硬是让他没说出话,他冷哼着别过脸,再也不看斯内普,後者同样别扭地转向另一边。
麦格并没有为此感到满意,她继而厉声道:“如果我再听到你们吵架,那麽接下来一个月,你们俩就去帮费尔奇擦奖杯,并且帮海格照料魔法生物!阿不思,你也是,再在角落看不阻止,你就负责监督他俩!”
奖杯?魔法生物?——呃,这妥妥的低年级禁闭啊。
被点到名字的老巫师从教室外墙角的暗处步出,他轻咳一声,收起观战的笑容。他是被蕾雅叫过来的,本来做好打算等他们真的动起手来才介入——毕竟,让这两个人无处安放的怒气发泄一下也没有坏处。有时候,男孩子们打一架就没事了,不是吗?
不过,这两人真要动手的话,可能刚修复的霍格沃茨又要遭殃了。
老巫师边想着边摇摇头,缓缓踱步至门口,对布莱克招了招手,和气地劝慰:“我们先出去吧,西里斯。”
布莱克左右打量着邓布利多和麦格,才犹犹豫豫地放下魔杖,回过身跟随邓布利多退出教室。
然而,斯内普的愤怒仍未平息,他的低吼在空气里爆开,变成一道霹雳袭向门侧:“我警告你,布莱克。刚才的这些话别让我知道你告诉了她!我会让你後悔出现在霍格沃茨!”
“你敢!”布莱克一听到这话,马上急速转身,再次以魔杖笔直地对准斯内普。
“西弗勒斯!”
“西里斯!”
邓布利多和麦格斥责的叫喊同时响起,硬生生地将两个不成熟的男人逼了回去。
斯内普抽回确认门外人已走远的目光,收起魔杖的时分就又察觉到苏格兰女巫脸上的欲言又止。他用力地呼吸一下,处理好过分外露的情绪,低沉地问道:“你呢,米勒娃。也要在这里责问我吗?”
“我的确有话要说。”麦格放缓脸色,却依然严肃地打量着斯内普,“我们去办公室里说吧。”
等麦格坐下,斯内普自然地为麦格泡了一杯红茶,然後边揉着作痛的额角边走向坩埚台,准备着手熬制刚刚没来得及开始的狼毒药剂。幸好没有开始,不然让布莱克这麽一闹,整锅药水都要毁于一旦。
麦格低头凝视一阵被盛放在白瓷杯具中的红茶,判断出大概是斯拉格霍恩风格的茶具。随着深红色的茶水在杯中扩散,令人舒缓的果香和茶香也扑鼻而来,氤氲着弥漫在房里。
她仔细抿了一口红茶,暂时缓过气,“哦,你这茶不错,哪里买的?”
“自己调的,用的莱恩哈特家送来的材料,你要喜欢就带点回去。”斯内普简洁寡淡地回复,说着手里拈着魔杖轻轻一转,把柜子上的一个小木盒召唤到麦格手边。之後,他注意力重新转向前面,精准地调整过坩埚底下的火焰,“你有话就直说吧。”
“噢,这真是太贴心了。”麦格看了看木盒里的茶包,再次低头喝一口茶,擡手整理过几根垂落的银发,用一种十分意味深远的语气开啓话题:“西弗勒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喜欢听别人絮絮叨叨的人,也觉得西里斯说的那些话太粗鲁,但我认为有些话还是必须说的。”
斯内普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专心地继续手上的动作,但麦格知道他在听。
“她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来她很崇拜你,也看得出来你很珍重她,这一点很明显。”麦格缓慢地叙述,“就不提你一开始对她的课後辅导,还有当时如何细致地治疗她的伤。早在你的身份不再是秘密以後,联想到你之前对她的关注,我就看出来了。我相信菲利乌斯和霍拉斯也都看在眼里。”
“你到底想说什麽。”黑发男巫冷静地询问,正忙着把研磨好的药材扔进坩埚,一丝不茍。
“我想说,有时候,人们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就像过去这麽多年,我们都知道你自小跟莉莉一起长大的故事,也知道你们吵架的事。”麦格的直视着斯内普孤傲的背影,尽可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要那麽刺耳,“而凡是认识莉莉的人,看到蕾雅就会想到莉莉,尤其是她的眼睛。”她略有不忍地停住话,叹息一声,继而说道:“但是,她不该是莉莉的替代品。”
房间里顿时静默下来,只有微弱的火焰在坩埚中跳动,药液的沸腾声也逐渐响起。
斯内普沉默半晌,暗暗下定了决心後,他以右手固定住搅拌棍,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麦格的眼睛,语调深沉而坚硬:“米勒娃,我希望你知道,”他毫不犹豫丶坚定不移地承认:“在我眼里,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的影子。而且,事实上,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什麽?!”麦格整个人都像被吓到了一样从凳子上弹起来,她把眼镜一摘,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走到斯内普的身侧,近距离地端详着斯内普那双漆黑冰凉,如坚石般深不可测的双眸:“你说什麽?!”
“蕾雅·莱恩哈特,和我,在一起了。”斯内普咬咬牙,不情不愿地耐着性子重复一遍,然後很快又重新投入坩埚的操作中,接着毫无感情地陈述:“我知道这不符合道德原则,你要怎麽评判我也没有关系。但这是事实,我不会否认。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守秘密,直到她毕业为止。”
“……”麦格好像想说点什麽,又好像都说不出来了。她用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手背,过了好一阵,才斟酌着说:“这是什麽时候的事?呃,那个,阿不思……”
“就这几天。”斯内普平静地回复,“阿不思从头到尾都知道,他一手撮合的。”
麦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情凝重地重新带上眼镜。她远远地眺望着窗外沉寂在艳阳下的黑湖。更远处的树林像是在天边拉出的一道阴沉剪影,那些模糊不堪的层云,慵懒而淡漠地悬浮在上,似乎无动于衷,就像毫不在意她反应的斯内普。她按住心里闪现的一万个疑问,突然清晰地回想起那天晚会上斯内普和邓布利多之间充满暗示的对话,瞬间恍然大悟过来。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那个晚上最关注那位格兰芬多之星的,不是珀西丶不是奥利弗丶不是其他男孩,而是面前这位男巫啊。
她凝视着斯内普良久,依旧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但他根本不像是开玩笑,他身上那种对自我坦白的释然,以及对所爱之人本能的捍卫,这些都让麦格感同身受——在他身上,她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而斯内普,面对这样的目光,却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他的双手仍旧平稳地制作着狼毒药剂,准确丶细致,每一步都没有任何差错。任她看吧,他知道从今往後他还会面临许许多多像今日这样的时刻,但他已决定勇敢地不再逃避。
“好吧,好吧,我大概真的老了。我保证,你的秘密在我这里会很安全的,西弗勒斯。”麦格仍然有些愣神地低语。她用手缓慢地摸了摸心脏的位置,仿佛这样可以平复心中对西弗勒斯陷入爱情的震惊。片刻後,她还是略带思索地柔声劝诫:“那你更应该告诉她那些事,不仅是关于莉莉,更是跟西里斯丶莱姆斯之间。如果你是认真的,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你的过往。难道你更愿意让她从别人口中听见吗?记住,谣言往往是猜疑与悲剧的催化剂。”
“放心,我知道。”
“她今天看见你跟西里斯这样,肯定吓坏了。”麦格又提醒着。
“放心,我也知道。”斯内普耐心地回答。
(1)HP阿兹卡班的囚徒,斯教代卢平教授课的时候说过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