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着帮她对付张为那老贼,事成之後念他功劳,他的事也能一笔勾销。却没想到长公主此人比张为还阴,过河拆桥数罪并罚,竟要取他性命!
尤其想到一切始于开春,角落里那少年装模作样跑去东安茶馆,徐宏进怒气更甚。别人也就算了,这小玉儿算什麽,也敢一道戏耍他?
他抽了根鞭子握在手里。
“养不熟的东西,”徐宏进啐了声,“跟了人家才多久,连本官对你的恩情都忘了?”
“若不是本官把你从教坊司捞出来,你早死透烂透了。本官救你一命,又把你养大,你就这样报答本官?”
缩在角落,虞白听着人走近,低头蜷得更紧。
“啪”一声,空鞭骤响和喝骂一同响起,“脸擡起来!”
虞白吓得一缩,颤颤擡起一点视线。
动作太慢,徐宏进显然耐心不多,骂了一声伸手朝他抓来,“我让你……”
骂声一顿。
徐宏进僵在那里,还保持着俯身伸手的动作,突然咳嗽起来。
几根长针入喉,呼吸和声音被一同钉死,徐宏进大张着嘴,却只能发出漏气似的嗬嗬声。
缺氧晕眩,他踉跄着就要往前倒,虞白赶忙拽住他衣领,让他倒得慢些,不要摔出动静。
把人慢慢放在地上,才发现他还紧攥着鞭柄忘了丢,虞白抢过来绕在他手腕,两下绑了个结实。
常乐借给他的话本上说,恶人行恶事前都要说很多话,他还向燕昭求证过,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只是徐宏进话实在太多了,他等了好久。
看了眼外头没人来,虞白迅速在徐宏进身上找起刑房的钥匙。翻到一半,隐约觉察有视线落在身上,他转头一看,才发现徐宏进正死死瞪着他。
长针刺穿气门,他进气没有出气多,脸色青紫双眼涨红,目眦欲裂格外骇人。
虞白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翻找。
若是从前被徐宏进这样瞪着,他恐怕已经在发抖了。但现在许是因为情况紧急,也可能是近来跟着燕昭见多看多,他竟没什麽感觉。
别的不说,燕昭生气的时候,可比徐宏进看起来威严多了。
徐宏进最多算是无能狂怒。
找出钥匙,虞白起身就往外跑,可刚走到门边,脚步就又止住。
深长走廊幽暗,只有另一头点着灯,幽幽灯火下落着人影,有人守着。
他躲回门内墙边,迅速思考。
闯不出去。架子上那些都是用来折磨人的,没有真正的武器,他想要彻底杀死徐宏进都不行。
不过气门被刺,不多时他便会窒息而死。
况且就算有武器他也不敢往外闯,那人影看着不止一个,他又脑袋发沉手发软,无论如何也难敌。
贴着墙壁,虞白望向高处的窄窗,有些无措。
出去的钥匙就在手中,天地就在外头。
很简单丶很近,但又好像很难。
不知燕昭正怎麽找他……
这麽久过去,不知她还好吗。
望着狭窄天空,虞白心里一团乱麻。
担忧丶紧张丶自责,酸苦在胸口翻涌,但很快,他又微微一怔。
才发现,这一幕似曾相识。
也是这个地方,也是这样的晚上。
望着的也是深夜和黎明交际最昏暗模糊的天空,脑中想的,也是燕昭在找他。
似曾相识,何其熟悉,从前那六年,成百上千遍。
但不同的是,从前想起,他总是带着疑问。
她会来吗,她愿来吗,她肯来吗。
而现在,仿佛某种定论,他毫不迟疑也无需思考,就知道燕昭会来找他丶正在找他。
不知这种确定从何而来,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种在心里了。
还有一件,也不同。
他不会空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