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这时,却听着喧闹之声,马蹄声急急而来。
十来个骑客人在马上,挤入这条街,为首之人正是阴陵侯的义子高彦。
阴陵侯十来年前翻修府後一片废园,新修屋舍,使得自己部曲义子皆住在阴陵侯府左近。
这条街平素也没什麽旁人,皆是阴陵侯亲眷出入。
高彦身为阴陵侯义子,住得离刘家不远,如今得了讯,匆匆赶来。
高彦面上满是怒色!
陈氏报讯,也是知晓高彦痴心,想高彦来救女儿。
不过这讯也传得迟了些,高彦半途得了消息,知晓刘婠已经自尽死了,不觉面色更怒!
他目光便落在了薛凝身上,这样个小娘子,生得倒是貌美,却是不依不饶逼死刘婠!
虽是郡君,不过是个孤女,哪怕近来得势,也不过是个女流之辈!
高彦面色凝怒,策马接近,也不讲理,拿起鞭子便狠狠抽过去。
沈偃眼疾手快,拉住了薛凝的手腕,将薛凝往後一扯,自己再顺势向前。
如此一挡,沈偃身上挨了一记。
鞭扫中之处热辣辣发疼,沈偃面色不便,只沉声说道:“高郎君刚得宫中赏识,升了官职,便如此不知分寸,未免显得不堪大任,更枉费宫中一番赏识。”
高彦面色甚恼,不但高彦,随高彦而来十多个骑客皆面泛怒色。
刘婠貌美,又善施惠,喜欢她的人不少。
高彦冷笑:“薛娘子依仗宫中娘娘赏识,便可肆无忌惮的逼死人命?阿婠便是有错,自有朝廷法度制裁,何必用言语将一个高傲女娘生生逼死?还是她十分享受,为了扬名,自然行事偏激,不管不顾?”
高彦一张口,便是扣了好大的帽子。
一个人心存愤恨,想要挑刺,总是能挑出刺来,总会寻出匪夷所思角度谴责。
沈偃却已说道:“阿婠死时,我正在现场,并不觉得薛娘子有何逼迫。高校尉人未至,身未到,甚至未曾与刘家人说上话,便口口声声,宛如亲眼目睹。如此随口造谣,是非不分,不知真的可堪大用?”
“还是因阿婠之死,你刻意泄愤,说出了这些言语?”
高彦冷笑:“沈偃,你根本不是个男人!”
“阿婠死了,你却还在这里软绵绵的,讲规矩!”
薛凝感觉沈偃将自己手腕捏得很紧,捏得自己腕骨微微发疼。
她欲向前分辨,但沈偃很坚持让自己在他身後,不必直面高彦凶蛮。
高彦显然并不是个讲理的人。
这样的蛮子若真动粗,吃亏的还是身子骨较弱的小女娘。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薛凝眼尖,已窥见街口另外一道身影。
裴无忌赶至此处并不稀奇,毕竟薛凝使唤了玄隐卫士帮衬办案,从吓唬赵少康,到监视赵少康和刘婠,薛凝都用得上人。
用的是裴无忌的人,薛凝也没指望这几个人能不报告裴无忌。
除开裴无忌,还有灵昌公主。
灵昌今日男装,一路策马而来,双颊亦浮起了两片红晕。
见着如今这一幕,裴无忌双颊已染上盛怒,眉宇间隐隐有几分冷意。
高彦实是不知好歹!
实则高彦已有意避忌了,毕竟沈偃跟裴无忌与灵昌公主相熟,满京城谁人不知。顾高彦一开始也忽略沈偃这个情敌,把火气都发泄在薛凝身上。
据说这几月以来,薛娘子跟裴氏来往并不多。看来之前宫中虽有恩赏,只是些面子情,证明朝廷是赏罚分明。
但裴无忌显然并不体谅高彦这番巧妙用心。
裴无忌衣饰华美,若流云裁锦,灼灼桃夭,但容色却冷,若寒冰淬眸。
裴无忌已欲向前了。
薛凝感觉到沈偃捏紧自己手腕用力,蓦然心动一动。
她面朝裴无忌,恰巧跟裴无忌四目相对。薛凝举起手指,凑至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也许裴无忌不应该向前,不要事事替沈偃应付。
裴无忌一怔,举止微顿,容色变幻不定。
灵昌公主亦瞧在眼里,她亦未向前,低低声:“薛娘子许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