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京城没几月,霍明霜居然又再回京城。
霍知州升了官,被调进京,顺便把妹子又领回来。
沈舟没了性命,也没见霍明霜哭得死去活来。刘婠给沈舟戴了重孝,人前哭得厉害,人後被赵少康勒索。
可是霍明霜呢?她只是有点子遗憾。
那高枝到底没攀上,霍明霜又勾搭了别人。
韩睿老实本分,又痴迷霍明霜美色,被霍明霜摆布得妥妥当当。
两家说好亲事,韩家要迎娶霍明霜过门。
霍知州虽嫌妹子任性虚荣,情分也还是有的,给霍明霜添妆,买了珠翠首饰。
霍明霜也得意洋洋,高兴得很。
刘婠远远的见过她一次,看着霍明霜脸上神色,是既满足,又开心,笑容似春光般明媚。
而刘婠却陷入沉重压力里,郁郁不乐,心事重重,甚至也见不着未来有什麽明媚处。
霍明霜面上的欢喜使得刘婠心头刺痛,搅动浓浓恼意!
凭什麽?
霍明霜将她日子搅得一团乱,自己却美美嫁人?
霍明霜也未改她那副性子,仍是那般任性无礼,刻薄之极。可偏生这麽副性子的女娘,却是这般的沾沾自喜,十分得意,福气十足。
未见她因性情真得什麽报应。
刘婠一直瞧不上她,认定霍明霜这般性子,注定一世吃亏。
可偏偏却并没有。
刘婠指甲尖儿轻轻扣着几面,说道:“如今满京城皆在议论我的事,有人同情,亦有人嘲笑,还有人畏惧。这位霍娘子一定也听到了,她必然是得意得紧,欢喜得紧,必嘲讽于我,说我自讨苦吃,命也不好,当真活该。”
薛凝:“你听着她那样说你?”
难道霍明霜当真是祸从口出?
刘婠:“我虽未听得到,可也想得到这霍娘子会怎样说,也不难猜是不是?”
薛凝倒不知晓如何接这个话了。
刘婠这是臆想,但霍明霜那副性情,确实极大可能背後如此嘲讽。
说不定比刘婠臆测的更难听。
薛凝:“刘娘子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有些话没亲耳听见,就当没有,何必那麽理会旁人说什麽?谁人背後没几分议论?”
刘婠:“可我喜欢,我爱计较这些。如果旁人说我为人妖媚,依仗姿色,摆布男子,我自不会在乎,可能还有一二分得意。可若有人觉得我命苦倒霉,引以为快,我便会很不舒服。”
“我为什麽要大度?人生下来不是为了大度的。说什麽放下执念,好好过日子,不要计较太多。”
“可谁人不计较?哪个女娘会希望负情的情郎人生顺遂,都盼着这个情郎倒霉透顶,越凄惨越好,最好是死了。她们不去计较,是成本太高,也计较不起。于是权衡利弊,所以忍气吞声,美名其曰放下。其实就算不放下,她们又能拿这个男人怎麽办?”
“不过是自欺欺人忍气吞声,吃了亏也罢了,免得将自己折进去,赔得更多。”
“可我一定要计较!这样我方才能痛快!”
薛凝不觉轻轻说道:“可是,刘娘子也并未很快乐。”
刘婠容色僵了僵。
薛凝:“沈舟死了,你带了重孝,人前哭得那样伤心。我想,也不见得是馀情未了,是你替自己惋惜?可惜,你竟做了这样的事。我想,哪怕赵少康未曾勒索,你也未必很开心。”
刘婠蓦然冷笑:“是,我到底及不上有的人,能真正享受这些事——”
一个人从小所受教育是遵从规则,哪怕有一日她将一切都否定撕碎,却也不可遏制陷入某种不安纠结。
刘婠容色怔怔,不知想些什麽,她回过神来,面颊亦浮起了一缕厌色:“薛娘子何必假惺惺,这些不是你跟裴少君想要之事?无非是想撕破我的画皮,露出什麽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