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芾连医书都看不进去,好奇心渐起,想看看他们到底在争什么。
阿玉是半年前才来府上的,还怕这位姜娘子不认识路,自告奋勇带了她过去。
姜芾走过湖石小径,站在那棵梨树下听。
“你这妒妇,嫁我两年都未曾有孕,我新纳一妾,你却百般刁难她,还殴伤自己夫君,我要休了你!”
这男子一袭蓝袍,一只手也不知怎的,只顾捂着口鼻。
姜芾听他这番言辞,想必是凌可清的夫婿了。
阿玉方才路过便听了一耳朵,凑过去悄悄对姜芾道:“娘子,这是我们四娘子的夫君,艳益郡王的世子,他对我们四娘子不好,还是我们四娘子厉害,一拳下去,打掉了两颗门牙,真是活该!”
怪不得捂着脸呢,姜芾仔细听,那人说话嘴里都漏风。
凌可清盘起妇人发髻,也不似三年前那般娇憨,眉眼间成熟了不少。
秦氏把她圈在怀里,凌可清还是气不过,反驳那男人:“你也打了我,我手上现在还有伤呢,是你那狐狸精妾室好端端来羞辱我,我难道不能教训她?我生不出,你怎么不怪你自己呢,说不定是你不行呢,每次就那半盏茶功夫不到……”
秦氏一把捂住女儿的嘴!
男人脸上青红一阵,怒骂:“你没皮没脸,我要休妻!”
“放你娘的屁!”
凌明珈为自己妹妹说话:“算是我们家瞎了眼了,找了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打了我妹妹,你还想休妻?”
“只能和离!”秦氏咬牙切齿,默默抹眼泪,“都是我猪油蒙了心,为我儿找了你这个畜生!”
那男人寡不敌众,也不敢在国公府撒泼,恶狠狠留下一句话:“你们等着我去报官,她无所出,不准我纳妾,还殴打丈夫,桩桩件件,足以判休妻。还是说,你们凌家如今身为外戚,权势渐大,要只手遮天不成?”
他这句话一出,凌家上下没人敢回。
外戚不好当,毫无野心的外戚更不好当,谁也不敢一句话让全家陷入水深火热。
秦氏只能招呼小厮将人赶走。
蓝色男子愤愤离去,凌可清母女抱在一团哭,哭得好不伤心。
“母亲,他真要休我?”
女子若是被夫家休弃,便会受人白眼,哪怕是高门贵女,也没人敢娶了,更何况那艳益郡王的世子还说她善妒且殴打丈夫。
“那传出去我成什么了?”凌可清哭着道。
秦氏抹着泪:“都是为娘不好,都是为娘不好!”
当初要不是她看重郡王府的权势,把女儿嫁给他,又何至于受这般大的委屈。
姜芾再走近了些,望着凌可清的脸,蹙了蹙眉。
她虽上了妆,但面色萎黄苍白,显然是气虚乏力的症状,可女子宫寒气虚她不知看过多少,凌可清这幅样子,倒不像是身上带来的。
她不知不觉就走了过来。
那旁凌明珈憋了一肚子火:“我去打死那个畜生!”
“站住。”秦氏呵斥他,“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就别添乱了!你若打了他,你看你父亲不打断你的腿!”
凌明珈想了想,又道:“那等大哥回来,让大哥跟我去郡王府,说什么也只能和离!”
秦氏冷笑:“他那个人,一贯冷淡,是个只看理的,我就不信他能为你妹妹偏颇,影响他清正的好名声。”
“夫人此言就差异了。”
姜芾缓缓走上台阶,挺直胸膛,朝众人微笑。
秦氏与凌家两兄妹皆是不可思议,齐齐望向她。
姜芾字句清晰,口齿流利:“这天底下每个人都有难做的事,否则夫人方才也就不会拦着二爷去教训那郡王世子了,不是吗?”
秦氏打量了她几眼,这么多年未见,她似乎变了许多。
当年,就是在这,她捧着一盏茶,头也不敢抬,如今不请自来,还敢高高挺着胸脯,这样跟她说话。
不过是仗着老大宠她,也不知她给老大灌了什么迷魂汤。
秦氏本想冷嘲热讽,羞辱刁难她一番,可想到老爷与大郎的警告,委实有些不敢,只哼了一声:“你来做什么,来看笑话吗?”
姜芾眼中只有病人,被她撞到了,她就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救人。
她看向凌可清:“四娘子是否近一年来都常常嗜睡乏力,胃口不佳,月事常常半个月淅沥不止,小腹胀痛?”
“你在胡——”
“对,你怎么知道。”
秦氏刚开口斥她,就被凌可清打断。
姜芾颔首,“可要我帮你看看,我是大夫。”
秦氏:“我看你就是故意说这些晦气之言,不过是看我们家不接受你一个乡野女子,仗着自己会些皮毛伎俩,刻意卖好罢了。我儿若真病了,也无需找你看,自有旁的大夫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