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幕後之人还在满宫搜寻令姑的下落,看架势,是要将其处之而後快。”
“让令姑回长生殿吧。”姜姮一锤定音,眼下泛起了淡淡的乌青,双眸却熠熠有暗光。
孔令娘本就是公主常史,长生殿才是她该待的地方,只是在建章宫留了太久,就成了别人眼中钉。
姜姮这话,合情合理,本是无可厚非。
见她如此,连珠一怔,隐约意识到了什麽,一时却难以分辨明晰。
点头,又提起另一件事,“殿下……”
为了寻查姜钺身世,连珠去了城外,虽说未寻见线索,但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年前,在姜姮和纪含笑联手主持下所搭建的难民营,在近日已全被拆毁了。
听说是因为出了好几桩杀人放火的大案子,影响长安城内外的稳定,所以这些茅草棚子全部被拆去了,居住在里头的难民,或是被放回原籍,或是招来服役,都被驱逐离去。
但途中,有人多少人会因此而亡,又是全然未知的了。
姜姮听了,垂眸不言。
片刻後,只叫连珠继续暗中查探,并以保全姜钺的安康为主,至于那几处难民营,并未提到。
连珠看出了她的疲倦,还是未能掩饰心中的担忧,轻声劝道:“殿下,小憩片刻吧?”
“连珠……”姜姮握住她的手,像是要说什麽,到最後,她摇了摇头,又叫宫人退下。
连珠犹豫着,也只好离去。
又是一轮昼与夜。
翌日,这座宫殿迎来了新的客人,是绥阳侯夫人。
这位夫人走入长生殿後,始终垂首盯着足前三寸地,举手投足都优雅大方。
她出身四世三公的豪族,曾经是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如今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当家主母,除此之外,常到城外做善事,有仁德名声,每每有人家及笄或大婚,都会请这位夫人到场见证。
面对这位有可能成为婆婆的夫人,姜姮勉强坐起了身子,神情仍恹恹,不算太礼貌但还是规规矩矩地问了一声好:“侯夫人安。”
绥阳侯夫人不动声色将她上下打量着,面上笑意浅浅,挑不出错来,却也疏离。
她先是关心了姜姮的起居,又是说了殷凌的近况,亲近得恰好,关怀得合适。
姜姮听着听着,便发觉这位绥阳侯夫人是极其厉害的,能一个轻而易举叫人卸下心防,糊弄人的人,岂不是厉害至极?
至少,她还没有习得这种本事。
姜姮听了片刻,懒懒得换了一个姿势,像是倦了。
绥阳侯夫人见状只微微一笑,不再言他,亦清楚这位昭华公主戒心重,便明说了目的。
“听闻殿下仁善,豢养了一位罪奴在长生殿内?只罪奴凶悍,莫要惹是生非为好。”
姜姮定眼看了她半日,问:“你是何种身份,劝本宫行事?”
绥阳侯夫人面不改色,闪动眸光中,似有无奈之意:“只是孩子的母亲。”
“听闻自宫宴後,殷凌归家没少绝食抗议,夫人既爱子,为何不为他拒婚呢?”姜姮平声道。
“殿下风姿,长安城中又有何人不晓?小儿无才无德,是高攀。”绥阳侯夫人浅笑,“再言,陛下旨意,言出法随,天下衆人莫敢不从。”
她这句话倒是诚实。
事实上,姜姮也未能当着衆大臣和诸位宗亲的面去回绝圣旨。
绥阳侯夫人语气不变:“殿下机敏却年幼,不知夫妻之间,只相敬如宾,便已是极其难得。”
“既然圣意不可改,殿下与臣妇仅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善尽美。”
姜姮笑了出声。
所谓尽善尽美,是母亲为了儿子责问儿媳,一人委曲求全,一人享尽渔翁之利?
姜姮眸光微冷:“绥阳侯夫人是听闻了什麽吗?”
绥阳侯夫人未能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
姜姮冷冷道:“莫非是因建章宫出事了,殷家便觉得可以拿捏本宫?否则,你怎敢到本宫面前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