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是殷凌?
姜姮味同嚼蜡地回了席位上,有一波人涌来,接连向她道贺。
她听着,恍惚以为,自己真与殷凌是青梅竹马,年少情深,幸而有了父母之命,就能光明正大地成婚了。
席散了。
姜姮回到长生殿,人生第一回,尝到了落荒而逃的滋味。
皇帝事先并未将此事传出去,长生殿内诸人还不知今夜在大殿上所发生的一切,都还在一脸喜色地准备新年。
各式宫灯挂满了两排,宫人们穿红点粉,相互装扮。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姜姮沉默走入殿内,一语不发。
她软在榻上,三两下将发髻摘空了,乌发散开,又软弱无力地垂着手,沉甸甸的饰品掉在了毛绒绒的毯子上。
今日的引梦香似乎点多了,沉沉的,腻腻的。
姜姮身子很乏,头脑却还清醒着,足以让她清晰地回忆起这场宫宴上的,所有的细枝末节。
宫人们看出了她的疲倦和冷漠,虽不知所以然,却还是放轻了声音,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此处。
一缕月光照映了进来。
照清了姜姮透亮的眸子。
她肯定不能嫁给殷凌的。
先不说,昭华公主和殷氏一族的不睦,单单只说,她与殷凌二人的仇怨……
这桩婚事,便已是一桩明晃晃的冤案了。
只是,她要怎麽悔婚呢?
姜姮将脑袋轻轻地靠在胳膊上,感知到自己清浅的呼吸声,馀光中,却有一抹红迎着月光闯入这殿中。
辛之聿故作随意般地问,“如何?”
他穿了一身艳色,偏暗偏深的红,像流淌血色。
寻常人是压不住这般大胆的颜色的,只辛之聿有一双鲜活眸子,里头喧嚣过最真实的峥嵘岁月,即使此时归于了平淡,那留下的璀璨痕迹,依旧能轻而易举地夺人视线。
更别说,只是和一身华衣争艳。
“极佳。”
姜姮微笑,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
“想着好歹是新年,便穿件红色,喜庆喜庆。”
辛之聿还是不习惯广袖,下意识便扯着衣裳。
算一算日子,他们已经有七日快八日未见面了。
辛之聿一边说了些,姜姮先行离去後,他们那群人路上所遇到的事,一边凑了上去。
“姜姮?”
他後知後觉,注意到了姜姮的萎靡,半跪在榻前,又放轻了声音,小心询问着,“你不舒服吗?”
姜姮自嘲般地叹了一声:“嗯……很难受。”
她懒着身子,像一滩流水般,滑到了辛之聿的怀中,将脑袋贴在他胸前,又缓缓伸出了双臂,攀在了他的肩上。
按理说,辛之聿该早就习惯姜姮时不时的亲近的。
但此时,他的脸和脖颈还是烧了一块,只心中的关怀压过了那点乱七八糟的念头,他担忧地问:“发热了?”
说着,他还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她的额头。
他的关切和爱护笨拙又真挚,姜姮忍俊不禁,将他那一只手握住。
她看着辛之聿,很冷静地将今夜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大概是初秋,我会离开长生殿,住往公主府。”姜姮道。
辛之聿安静了很久,用另一只手缓缓抚着她的发,神色专注。
“姜姮,你的想法是什麽?我可以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