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大雁南飞。
风过稻田,黄浪阵阵。
姜姮停住步子,缓缓转身朝他,一袭红衣如火如霞。
张浮不敢再看。
“你同我说说,你家中的往事吧?”
家中往事?
张浮一怔,以为是姜姮嫌路途遥远,赶程无趣,才问了这句话。
否则,她一个养在深宫的贵人,何必打听千里之外的北疆呢?
张浮细思後,说了几句幼时的趣事,有与兄长围炉煮茶的,也有同幼妹踏雪寻梅的。
姜姮时不时应答几声,但张浮看得出,她并不满意。
也是,北疆有的,这长安城也有,甚至更佳。
就算翻遍北疆三郡和都城长安都寻不到的物件,长生殿也不会缺。
张浮实在想不出,还能说些什麽,来讨眼前人的趣。
他有些沮丧。
姜姮瞥了一眼,若无其事地道,“如今,长安城中,可还有人敢轻视你?”
“无人。”张浮答。
不止无人轻视。
见他如今官途坦荡,更有不少勋贵私下打探他的婚事,有意招他为婿。
仿佛在当初他身负家仇血恨,苦苦哀求时,那些闭门不出又冷眼旁观的人,与他们毫无干系。
姜姮又问:“可曾回北疆看过?”
张浮长久愣住,身为世家长公子,他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
他听出了姜姮的言外之意。
她想问,北疆谋逆案。
而张浮家事,是此案引火线。
见他久久不回答,姜姮也不急。
河边有蒹葭葳蕤,远处稻浪阵阵,她看得认真。
“殿下为何想问此事?”张浮还是谨慎。
姜姮并未笑,就用干净澄澈的眸子认真地望着他:“若今日问这话的是太子,或其他皇子,你会有此一问吗?”
他沉思沉默。
姜姮了然,“你认为,女子不该关心朝政?”
“自然不是。”张浮下意识为自己争辩。
姜姮笑得眉眼弯弯,“既是如此,张郎君为何不肯告知我。”
她在诡辩。
事实上,换做其他皇子来打探北疆谋逆案,张浮也不敢多言。
但她说得太理直气壮了,就这样把人忽悠了进去。
等到张浮反应过来时,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
“殿下,臣之所言,并不是抱怨……”张浮急忙找补。
“本宫知晓。”姜姮笑着点头,“只当做,你我之间的私语。”
她俏皮一笑,像是累了,施施然离去要车上。
张浮见她动作,欲言又止,伴她回去。
上车前,姜姮忽而想起了什麽,帘子还停在手间,侧身叮嘱:“张郎君,此次前去,是往四姆山青阳宫。青阳真人喜静,普通兵卒不得上山,到时还需你来打点。”
这次,过了半晌,张浮才出声应答。
姜姮收回眼,自行又回了车上,紫竹帘子被放下,将里头又遮得严严实实。
张浮在凤车外站立,望着这一席竹帘,久久出神。
日落西山,他的影子打在黄泥地上,又长又细,颇为寂寥。
“则潜,今日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