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前,小宫人们放轻步子,带着春花般的笑意,来回游走,各自做事。
又一日了。
姜姮忽得感慨。
离别的日子又长了些。
很快,很快,就要比他们相伴的日子长了呢。
有晨曦亮起,一缕暖光透过窗子,斜斜地打在了辛之聿的侧身。
少年就端坐在光与影的一线上。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双目专注,似乎正在苦学。
但这幅书生模样并未维系多久。
察觉到她的视线後,辛之聿迅速擡眼,眸光射去,又锐又凉,如箭胜风。
姜姮不羞不恼,索性光明正大地盯着他。
双目直直对上,空气变得灼人,熏香更为清甜。
就在这一刹那,姜姮隐约觑见了辛少将军的风姿。
张扬,锋利,势不可挡,意气风发。
“你在看……谁?”辛之聿平声。
他问的是,擡眼前,姜姮投在他身上,那幽幽的一眼。
是在看他,却又不是看他。
更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辛之聿太敏锐了。
聪明人应该学会装糊涂。
姜姮暗恼他不识趣,面上却不痛不痒道,“本宫想见你穿盔戴甲的模样。”
所以,是在想他往日的模样吗?
辛之聿回过神时,手中的书页已被捏皱,似将龟裂。
那一点似是而非被抹去了。
姜姮清楚认识到,眼前的人是辛之聿。
说不清心里头,是失望多,还是……忌惮更多。
姜姮懒懒起身,膝盖跪酸了,人还未走到软塌边,身子就软软倒了下去。
她挑了一眼,道:“这些古籍是宫中藏品。”
真迹孤本难存,每每阅读,他都要洗手焚香,而见她时,却鲜少装扮,有时连小冠都未戴,只散着发,是寻常模样。
如今想来,只是不在意她而已。
姜姮继续道,语气淡淡:“比你价贵。”
寻人修复古籍,姜姮曾花费千金。
而领辛之聿回长生殿,只需一句话。
她笑声清脆,“但且放宽心看书吧,我不舍得杀你的。”
顶多,使别的手段。
软刀子也能诛心的,反正,她只要能瞧见这张脸,就心满意足。
辛之聿不答,又是和原先一样的沉默。
不……这次,他做出了回应。
他持起了书,静静地看着。
古籍价贵,他也知道。
母亲也爱书,只是北疆地偏人少,寻不到而已。
姜姮取了新的玉篦子,百无聊赖地梳着发,心里头却还有遗憾。
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样风华绝代的无双公子再难寻了。
甚至连相见,都不知该到猴年马月时。
但她有耐心。
有耐心等待。